偌大的粮仓之中甚是空旷,两侧却堆积着数以百计的粮草,郑然然上前解开一袋,露出雪白的大米粮食来,倒是一些精品粮食,可见林丙光对通州这批私军的重视程度。
除此之外他们却也暗暗觉得吃惊,这些粮食数目之多全然在他们的想象之外,不仔细数也该有几百石粮食,从通州到汴京城快马行军不出半月就能到,却要带数百石之多,唯一的解释便是通州这批私军人数众多,大概已经有几万人了。
江玠亦微微蹙眉,徐璋邀了他们来此地却又不肯现身,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看样子是徐璋是在我们离开府衙之后才发现你我身份有异,却又来不及寻得别处,只能将我们引来了这处粮仓。”
郑然然会意一笑:“虽是请君入瓮,却也算是引狼入室。”
江玠凝眉:“你说谁是狼?”
她正笑,却听得身后粮仓大门“吱呀”一响,随即进来几个人影,粮仓里黑,来人又逆着光,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
直到那领头之人先出了声:“亏得本官英明,着人去打听了林公子的样貌,原来你们竟然是假冒的,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声音耳熟的很,正是徐璋。
郑然然不答反叹:“原来我们大人说的没错,徐大人果然是才刚觉出不对劲儿来,我们大人这般拙劣的演技,居然瞒了你这大半天的光景,也是不容易了。”
徐璋身后之人渐多,来人皆举了火把,倒是将这粮仓照的亮堂了起来,可以瞧见他们穿的都是杀手衣裳,足有十几人。
有这些人在身后,徐璋的底气便足的很,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虽有些滑头,却也还是听不懂郑然然的话,便皱了皱眉问:“大人?”
郑然然抱着胳膊不再言语,等着听江玠将他拙劣的演技论一番说辞出来。
便听江玠冷冷道:“本官正是广平府校卿江玠,此番专为通州私军一事而来,徐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说?”
徐璋一愣,为官之人自然不会没有听说过广平府,多半也是知道江玠的名号的,只是想不到为何私军一事会由广平府的人来查,前些时候相爷不是传了消息来,说是汴京城里出了大案子,广平府与刑部的人都自顾不暇呢么?
见徐璋愣着,江玠与郑然然便相视一笑,全不将他身后十数个杀手放在眼里,而是先发制人,徐璋的脖子顿时被江玠用刀抵住了。
男子的清冷顿时添上了几分凌厉,抵着徐璋脖子的匕首也越发用力,冷笑:“徐大人要是想保命,不如好好说一说,这粮草与私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璋脸色被吓得煞白,一时间竟语塞,江玠也不着急,便等着听他慢慢说。
郑然然更不急,正踱了几步寻了个粮食堆靠了靠,手里寻了根稻草玩,江玠平素惯用长剑,今日却破天荒的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匕,不是偶然之事,而是他们今天白天在客栈之中闲的发慌的时候商量出来的计策。
徐璋若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便不会发现江玠假扮林子笙一事为假,但他若有几分精明,发现了江玠与郑然然别有用心也不打紧,便是如今这般的局面。
只见徐璋缓了会儿神,才絮絮说道:“江大人开什么玩笑,什么私军,下官不知情啊。”
“不知情?”江玠手上的力道便又加重了几分,徐璋的脖子上立时显现出一道血痕。
徐璋费力的动了动,脸色又煞白几分:“江大人,你今日就是杀了下官,也走不出这粮仓啊,何必如此呢!”
江玠眸光一闪,顺着徐璋的目光看向了眼前那着黑衣执着火把的杀手身上,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才道:“看样子这不是官门中人呐,那便是林相的人了?他们是不会管徐大人的死活的,你又何必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江大人知道他们不会管下官的死活,那就更不应该挟持下官做要挟,就算是下官说了什么,他们也不会放你们离去的。”
“哦?是这样吗。”
江玠挑了挑眉,笑的孤傲出尘。
徐璋顿时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却一时猜不出江玠为何如此自负,一旁的郑然然又为何不慌不忙。
也就这僵持的瞬间,一支羽箭破空而过,直直刺入了一名杀手的后心。
其人当即倒地而亡。
江玠抬眼看了看从屋檐上倒挂下来宛若一只拿弓的蝙蝠一般的肖扬,语气甚是无奈:“动作何必这么快,再吓坏了然然。”
肖扬一脸冷酷地抬了抬眼皮看郑然然。
郑然然正寻了三根稻草编辫子玩。
这边倒是和谐可亲悠闲自在,看不出一点战火硝烟的意味,那厢十数个黑衣人却皆如惊弓之鸟,齐齐回身看向了倒挂在屋檐上的肖扬。
肖扬这冷酷劲儿便顿时装不下去了,一翻身从那屋檐上轻飘飘地落下来,顺便招呼了一番,身后树林中便又窜出十数个人影,正是圣上与瑞王派给江玠一路随行的暗卫,不得不说此番他们总算派上了些用场,江玠也不会日日将肖扬等人是累赘的事情挂在嘴边了。
肖扬自是喜不自胜,连带着身后一干暗卫都干劲满满,当下两拨人马便交起了手,且打的不可开交,一路从粮仓里打到了粮仓外,从粮仓外打到了树林中。
这番场面郑然然与江玠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却实实在在吓坏了徐璋,他原本以为林丙光派到通州来的这些杀手会是自己的救星,却不想他们连自保都难了。
这……
徐璋一张脸犹如苦瓜颜色,困惑不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不怪他困惑,若只是寻常官员校卿,手下调动的自然是官兵衙差而不会是这么一帮武功高强的暗卫,若非如此,江玠与郑然然今夜也不会反败为胜。
江玠不答他,只又冷着脸加了几分力道,手里的匕首离徐璋的喉咙越来越近,直到徐璋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了,连忙拱手告饶:“江大人,我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