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的眸子也是一闪,躬身就朝着林丙光行了个礼,“林相,此案既然由我广平府接手,定然是不怕麻烦的,只要是与这皇宫扯上关系的人,微臣定然不会放过。”
他用广平府查案之名力压此事,只要林丙光不插手,凭他与广平府众人之力,定能尽力查出真凶。
千怕万怕,就是怕林丙光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果然见他微微侧首去看纪棠,眸子里讳莫如深:“纪大人,你这话错了,本相才是百官之首,且如今死的是本相的闺女,纪大人觉得本相难道不想要尽早查出真凶吗。”
郑然然皱眉,这林丙光说假话都不眨眼的么?
少女的嗓音卸去几分温顺,多了些凛冽:“相爷若是真的想要查出真凶,就不应该在这儿说许多,说这些话的功夫,凶手都该捉到了。”
林丙光挑眉去看她,却也不恼,只悠悠地道:“成啊,那你们现在就去查,就从本相说的范围去查!”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荣进身上,而非纪棠。
刘荣进才寻了块帕子捂了伤口,乍然瞥见林丙光的目光还不由地吓了自己一跳,方才他被郑然然戏谑,林丙光半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他还以为是自己行为太过鲁莽惹得林丙光不快了,如今看来相爷对自己还是很看重的嘛。
刘荣进一脸憨笑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冲着林丙光应了又应,也顾不上自己脸上还有伤,便亲自带着手下的官差去查凶手。
郑然然冷眼瞧着刘荣进带人离去,心中禁不住已经波澜起伏。
这刘荣进究竟长了多大的脑子,怎么都被人家当枪子儿使了还乐呵呵的去卖命呢?
刘荣进走后,纪棠与郑然然立在大殿中央的身影便显得有些抢眼,郑然然与纪棠对视一眼,俱看清了对方眸子里的愁绪。
他们方才在林丙光面前竭力争理,却还是把刘荣进送出了门,如今林丙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夺广平府的案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插手林舒玉的案情,这让郑然然与纪棠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郑然然还想要再开口向太后求个情的时候,座上那威仪万千的妇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郑姑娘与纪大人都辛劳了,此番有刘府司去查凶手的下落,你们广平府众人也能得闲歇一歇,来啊,给纪大人和郑姑娘上壶好茶来。”
郑然然明显被这话一噎,她竟然险些忘了,太后与林丙光乃是一条心,今日林丙光的企图,也便是太后的企图。
求她无用。
纪棠暗中拉了拉郑然然的袖子,示意少女先去坐着等,郑然然转身的时候正好瞥见圣上宽慰的神情,他倒是淡然,仿佛此时此刻在那虎口狼窝跟前徘徊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高涨,眼看便是正午,依照林丙光给刘荣进指的那个范围来说,不错两个时辰便会有结果。
可怜她今儿不曾用过早膳,现如今午膳恐怕也没有着落了。
不过危急关头儿,郑然然却也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吃上,为今之计,只能祈求刘荣进是个实打实的酒囊饭袋,即便林丙光暗示的已经足够清楚了,他还能把事情办砸。
过了半个时辰,太后道了声乏,起驾回了建安宫等消息,又过一个时辰,刘荣进这个大酒囊带着身后一帮小饭袋急匆匆地跑进来。
“禀圣上、相爷,查到了!”
人声一寂,原本等的或饥肠辘辘、或昏昏欲睡的大小官员们顿时来了兴致,大家同朝为官多年,刘荣进都多大的本事众人都是知道的,如今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被他查了出来,实实在在令人觉得惊奇。
林丙光正了正身子,抬头去打量对面坐着的圣上,却见少年天子只低头抿唇喝茶,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正遂碎了林丙光的心愿。
林丙光笑笑开了口:
“哦,不知刘大人查到了什么?”
刘荣进拱手,依旧是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的那一脸酣然,他笑答:“下官才带着人将宫里的太监排查了一遍,正要传太医院的太医来,就撞见一个着急忙慌的侍卫,下官想着他不好好当值却在宫里乱跑,行迹有些可疑,便让手下官差拦住了他。”
郑然然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也真是巧,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刘荣进口中那个着急忙慌的侍卫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的。
但林丙光面前,所有人都甘愿做个没有脑子的人,刘荣进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刘荣进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自己说故事,当下成就感满满,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才又道:“也亏得下官机灵,一眼就看出这侍卫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劲来,命人拦下以后稍加盘问,他便招了。”
有不知名的官员问:“真是这侍卫杀了皇后娘娘?”
刘荣进连连点头。
“这人说了,当日的确是他将那钻石珠子敲碎成了粉末,而后暗中下到了皇后的吃食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去将皇后拖到凤朝院的角楼上,而后在天亮圣上路过的时候,推下去……”
这些个作案手法,倒是与郑然然先前推测的如出一辙。
少女皱了皱眉头,将刘荣进这番话在心里稍加梳理,顿时成了几个疑团,她率先发问:
“这事儿说不通,这侍卫怎么能无缘无故出去皇后娘娘生前的寝殿,又怎么会知道钻石可以致人死地的道理,还有……他为何要谋害皇后?”
全是疑点!
而后便看到刘荣进那张肥胖的脸笑了笑,扯动到被郑然然所伤的血痕,疼的他扯了扯嘴角。
但笑意越发明显:“郑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侍卫是个贪生怕死的,见了本官便怂了,倒豆子一般将事实的始末吐了个干净。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与皇后娘娘结下什么梁子啊,还不是听命于人办事。”
郑然然听着这话,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那侍卫是谁,谋杀皇后,又是受了谁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