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郑然然明白陈观一开始为什么紧皱眉头，为什么说有难言之隐，又为什么断定那姑娘不是杀害烟儿的凶手了。
因为赵济源两年前想要求取的人，压根儿就是陈夫人的亲妹妹、陈观的小姨子？
陈观与赵济源，险些就成了连襟。
郑然然扯了扯嘴角，略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陈大人，你这临安府这么大，怎么事儿都赶在你们一家上了。”
江玠暗中拉了郑然然一把，少女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男子素来清冷，即便此时此刻听得陈观说起这桩秘闻也仍旧神色淡淡，只道：“如此说来，这高家人虽有嫌疑，却终究不可能是凶手，陈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许春儿在一旁听得神情错愕，这才默默点了点头，觉得江玠说的有道理，若是那高家的小姐真放不小赵济源从而将怨气撒到了烟儿身上倒是有可能的，这高家的人都死光了，还能是鬼魂来索烟儿的命不成。
那高家自然不可能是凶手了。
许春儿默默点着头，却发现其余三个人皆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郑然然的面上的阴郁最明显。
她有些错愕，“怎……怎么了？”
终究是江玠淡淡开了口，“陈大人，赵济源死的那一日，陈夫人在做什么？”
陈观眉头一皱：“江大人是在怀疑内子不成？”
许春儿听了这话才又是一愣，她竟然险些忘了，这高家的姑娘是陈观的小姨子，那陈夫人便是高家姑娘的亲姐姐啊，高家并不是真的遭了灭门之灾，尚且有个陈夫人就在他们身边啊。
郑然然看出陈观神情有些激动，也不着急，只收起少女平日里一副玩闹神色，眸光泠然盯着陈观看了会儿，“陈大人，你若是觉得我们大人说的没有道理，方才就不会默不作声了许久了。”
陈观，终究是个清官，清官就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他或许不相信赵济源和烟儿的死与陈夫人有关的，但他却一定怀疑过。
果然，郑然然这话一出口，陈观便又默了半晌。
郑然然叹了口气，心中还念着陈夫人的娴静典雅，心中也不愿意相信这命案会与她有关系，但既然是为了查清楚真相，她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陈大人，依我看，请陈夫人过来叙话吧，许多事情一问便明，也不用我们在这里妄加揣测了。”
这话说的颇有道理，却也就是郑然然的话音才落下的功夫，坐在她身边的许春儿戳了戳她，低语：“哎，郑姑娘，你瞧——”
郑然然与江玠等人皆顺着许春儿的目光看去，只见庭院之中一人怡然大方翩然而至，一身纱裙袅娜雅致，正是陈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就这么灵。
只见那女子娟然出尘，郑然然几人皆一阵踌躇，莫名便起身问了好。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面对陈观的出声发问，陈夫人只淡淡敛了敛眸子，她不唤他夫君，唤他大人，“听说大人留在余隆镇的官差回来了，想必是……查到了什么？”
她这话说的平缓，好似全然不知事情与自己扯上了关系，却也因为太过平缓，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已经有了猜测。
赵济源统共二十来岁的年纪，自小到大最大的秘闻应当就是求取高家姑娘的事儿了，更何况陈夫人是当局之人，自然是比陈观还要清楚内情的。
她知道，却还能落得这样一身娟然，实在是个气度不凡的女子。
陈观不敢再语，江玠与郑然然却不介怀，江玠冷冷笑了声，眼见得陈夫人在自己对面落了座，也不起身，只倾了倾身子做礼，笑道：“陈夫人先前可知道死者是谁？”
陈夫人微微侧了眸光，正落在郑然然身上，淡答：“不知道的。”
这话郑然然倒是能够作证，她还记得自己从余隆镇回来的时候陈夫人就来找自己打听过一次案子的进展，那时候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对案子毫不知情，但……那时江玠分明也在的。
江玠既然知道当日郑然然与陈夫人的对话，便没有理由再此时此刻多问这么一句，除非是因为他心中仍有疑虑。
他又冷笑，眸中露出些泠然的光晕来：“不知道的？可今日夫人过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他又冷笑，眸中露出些泠然的光晕来：“不知道的？可今日夫人过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先前不知道，今日见官差回来禀话才打听了两句，这是才知道的。”
江玠“哦”了一声，尾音儿拖得老长，清冷的人儿愣是露出几分懒态。
“那陈夫人便是知道了此人是赵济源了？”
江玠一连三问，任谁听来都有几分逼迫意味，可那陈夫人却仍是淡然，像是今日过来只为了凑个热闹的。
郑然然心中的念头已经翻来覆去：她凑热闹而来的目的，莫不是想要把自己摘干净？
陈夫人抬了抬眼皮正视江玠，全不因这人出奇的冷意多些情绪上的波澜，只弯了弯唇角，端的是怡然典雅：“江大人是想要说赵济源曾求取我家小妹的事情吧？”
江玠沉默，郑然然沉默，就连陈观也沉默。
只有陈夫人的语气浅淡清然：“赵济源的事情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临安府都知道，我们高家虽与赵家闹得不和睦，可终究两地分隔，自求婚一事后再无往来，后来我家遭遇天灾，此事更被人遗落在风云往事之中。那赵济源自己惹得罪孽，如今还要再把我家小妹的亡灵惊扰一番才肯罢休吗？”
众人仍旧沉默，她说的这番话实实在在很有道理，高家的事情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按道理确实没有什么道理与今日赵济源的事情扯上关系。
可道理是这么说，伦理却不是这样的了。
问题回到最初的起点：高家不是没人了，陈夫人也是高家之女，当年的高家姑娘是她的亲妹妹，高家与赵家不睦，如今陈夫人难道真的不会为了自己妹妹去将仇怨发泄到烟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