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了?”
郑然然不敢靠的太近,只好远远地问江玠,正见江天月色无杂尘,男子一身月色长袍笼罩在迷蒙的水雾之间,令人恍然若梦,好似仙人不甚坠入凡间。
郑然然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毕竟江玠神情有些不对劲儿,这会儿还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江玠伸手在那青紫木下抹了一把,而后起身回到郑然然身边,男子的眉头还微微锁着,却已经将掌心摊开给她看。
“是新土。”
郑然然一愣,伸手就着江玠掌心里的泥土抿了抿,当初为了增加自己的艺术气质,她曾经学过插花课程,对土壤的研究也有些许。
近两日临安没有下雨,虽说会有些晨雾,但绝不至于造成土壤这种程度的湿润,很明显这是人为的。
郑然然回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茫然无措的许春儿,问:“今日你给你的花草浇过水?”
许春儿否认,“我忙着挣钱,哪里有空往这边来。”
郑然然一默,得出了答案:“是新土,看土壤的湿润程度,这些青紫木应该是今天早晨被人栽种的,大人,怎么那么巧?”
青紫木早晨才被人栽上,郑然然与江玠不到中午就来了昭明观,现在一天的功夫还没到,山上就出现了命案?
郑然然与江玠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将目光落在了许春儿身上,异口同声:“山上的尸体在哪?”
许春儿有些踌躇无措,“我……”
“快点!”
怪不得许春儿想要连夜跑路,实在是因为尸体被发现的位置离昭明观太近了些,许春儿领着江玠与郑然然只走了盏茶功夫,他们就隐约看见了趴在草丛里的人影。
如今二月初春时节,山上尚且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枯草绿草交杂一片,那人影就躺在里头。
天色将明,一缕鱼肚白从远处山峦后面透出来,郑然然扥了扥脖子,又是一夜未眠,她都快到习惯这种加班加点的生活了。
郑然然从怀里摸出一副手套带上,此次本是为了游山玩水,她并没有将验尸的工具箱带在身上,但基础的配建还是随身带着了的,比如那把解剖刀。
郑然然与江玠一同上前去,少女弯下身子,颇为熟练的勘验尸体。
她将尸体翻过来。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生的也很是器宇轩昂,身上穿的是银丝描边的云纱长衫,头上还赞了一只螺纹玉簪,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郑然然伸手在他的四肢上按了按。
“尸体的尸僵已经开始缓解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六个时辰到十二个时辰之间,虽说不是刚死的,但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超过一天。”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虽说魂落大昭已经有数个月,但郑然然还是算不太清楚古人的子丑寅某,只得算着现在约莫是凌晨五六点,这人就应该是昨天早晨五六点到昨天中午十一二点死的。
郑然然这么一算,神色忽然讶然。
“大人,他大约是咱们到昭明观的时候死的呢。”
江玠默默点头,这其中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与巧合,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她又去扯了扯死者胸口处的衣衫,全然把江玠黑着的脸色忽略掉了。
“因为他的死亡状态是趴着的,所以尸斑都聚集在了胸口处,还没有形成尸绿,只是有些泛红,这同样佐证了我方才说过的死亡时间。”
江玠应了声,随即伸手将尸体的衣襟拉了上去,捂得严严实实,郑然然看在眼里顿时就觉得有些无语,但却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死亡原因能验出来吗?”男子的声音在遇到案子之后便又透露出些许清冷。
郑然然眉头稍微一皱,伸手往尸体的发髻上摸了摸,而后顺着尸体的四肢又摸了摸,便陷入了沉默。
“怎么?”
“怪了,他的身上好像没有外伤。”
若是遭人暗杀,大有可能是被人用暗器所杀,但是郑然然连他的头部都没有放过,连一根银针都没有发现。
她摘了手套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会儿,“难道是咱们想错了?这不是一起命案,而是自然死亡?”
江玠大约能够明白她说的自然死亡是什么意思,他们今日只是听到许春儿说山上有个死人,这荒山野岭的,人是被人谋杀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也并不排除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死的。
江玠淡淡的问:“能查吗?”
郑然然笑笑,语气里充满自信,“当然可以,但是需要解剖。”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在这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地方剖尸体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便将脑袋往后转了转:“许姑姑,我能不能在昭明观里剖个尸体?”
郑然然许久都没有得到回音,她终于觉得不对劲儿,转头一看,只见自己身后除了紧皱着眉头的江玠便别无一人,“许春儿呢,该不会跑了吧?”
江玠抿了抿唇角,“跑了。”
郑然然“腾”的一下子跳起来数落江玠,“江江啊江江,你说你怎么回事,咱么没有把人给看住呢,许春儿的事情咱们还没有问明白,怎么能让人跑了呢!”
江玠冷冷一个目光瞥过来,郑然然忽然噤了声。
她险些忘了江玠昨日中了毒,内力至今还没有恢复,方才他们两个一心一意勘验尸体,许春儿借机逃跑,便是连江玠也很难查觉的。
“算了,跑了就跑了,反正临安的知府大人是陈酌的表哥,有他出马,肯定能抓回来的。”
江玠听郑然然忽然就转了话锋,便知道她心里在体谅自己,心中的喜悦一层盖过一层,实在觉得欢喜。
二人相视一笑,回头去看那华袍公子的尸体,却都犯起了愁。
莫说此时江玠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就算是恢复了也不能让他背着这具尸体下山吧?那终究是不合适了些。
“大人,怎么办?”
江玠看着那华袍公子的尸体,嘴角忽然勾上了一抹笑意,语气同他骂人“滚”的时候一样不耐烦,“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