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观的确如同郑然然和江玠听到的一般平静,古旧的木门之后是一方小小的且杂草丛生的庭院,庭院比木门还要古旧一些,看起来就像是几百年没人住了的样子。
郑然然咽了口口水,眼睛都看的酸了也没看到有人影子。
“大人,咱们该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那老妇人不会是为了讹钱才骗咱们来的吧。”
江玠摇头表示不解,“即便是讹钱,统共也就讹了咱们一炉香的钱,何况那老妇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像是真的一般,若非信奉那仙姑到了极点,也断断不会夸下一番海口。”
郑然然默默点头,即便这昭明观里的仙姑有什么古怪,可是那老妇人却真不像是骗人的,但那老妇人和方才昭明寺里拥挤的人群都在他们之前来到了昭明观,为何此时此刻昭明观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江玠看出郑然然的神色有些恐惧,不由柔柔问:“要不咱们先回去,陈酌的堂兄就是临安府的知府,咱们去拜见一番,顺便问问这有关仙姑的事情。”
郑然然连连点头,也并不觉得之前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模样与此时此刻比起来又什么不妥,怂了就是怂了,这一点她是很愿意承认的。
二人转身就要退出去,手推上那扇木门的时候才心中一凉。
那扇来的时候吱呀作响破旧不堪的木门此时怎么也打不开了。
郑然然的心里也已经是波澜万分,坏了坏了,大白天的该不会是真的见鬼了吧,自己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灾星体质,怎么到哪儿哪儿不太平。
江玠当机立断,伸手揽了郑然然的肩膀,男子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少女心中的不安渐渐抚平了些,她看向江玠,不知为何这人从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脸。
江玠抿了抿唇,目光往不算高的院墙上打量了一眼,“我用轻功带你出去。”
郑然然听见这话已经开始拍手叫绝,自己真是怂糊涂了,差点儿都忘了江玠武功高强,可以带着自己环游汴京城,这区区一座低矮院墙自然是不在话下。
“江江你真棒!”
江玠听着郑然然嘴上对自己由衷的夸赞,心中的喜悦也便有添了几分,他笑笑,提了内力要带郑然然出去,却也就是这一瞬间,男子冷峻的眉头猛地一皱,赫然呕出一口血来。
郑然然尚且被他揽在怀里,江玠呕出来的鲜血就落在她的衣襟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进她的鼻腔,郑然然大惊失色。
“大人,你怎么了!”
她连忙去扶江玠,却见江玠的脸色有些虚白,嘴角一抹猩红更显得触目惊心,却仍旧强抿着唇,似是不敢开口说话。
他方才想要提内力施展轻功,却发觉自己遭了内力反噬,一时间气血翻涌,便是连开口说话也有些困难。
江玠强抬起胳膊朝着郑然然摆了摆手,郑然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却仍旧对江玠的伤情关切不已,却只恨自己不懂武功,既不知道江玠究竟是为何吐血,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郑然然只觉得自己的头变得昏昏沉沉开来,一时间看不清眼前所见,只隐约听见江玠唤了一声“然然”。
……
郑然然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在一间厢房里,古朴禅意的厢房,她抚了抚自己的头,感觉先前发生的一切皆有如梦幻泡影,虚虚渺渺记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与江玠在一起,霎时间便有些慌乱,想要起身去寻江玠。
这时便有一道带着些空灵意味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郑然然一怔,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清楚了来人,只见那人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女道士,穿了一身白丝纱道袍,头发松松挽就一个发髻,只手里拿着的浮尘鲜明的告诉郑然然这是一个女道士,若没有这浮尘,郑然然大抵会觉得她是个女神仙,且是个很美很美的女神仙。
郑然然愣了愣,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便问:“尊驾是?”
那女道士拂了一礼,淡淡道:“贫道姓许,乡亲们都称贫道为许姑姑。”
她自称贫道,可见的确是个女道士,而不是个女神仙,郑然然的心神稍稍定了定,觉得这女子气度真是好,活脱脱的受人尊崇。
但她的年纪瞧着并不大,至多三十岁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能配得上“姑姑”二字的人,也就是这个念头才刚刚生出来,郑然然忽然恍然,“你就是他们说的仙姑?”
女道士仍旧是谦和有礼的笑了笑,“求仙贵在心诚,心诚自可得长生,乡亲们的称呼,姑娘不必当真。”
郑然然被她这话搞得一头雾水,她前一句说自己当不起“仙姑”二字,后一句又说心诚自可的长生,那她就是是不是神仙?
但她这么说,终究还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大家伙儿口中说的那个仙姑了,老实说,郑然然来此之前心里对仙姑的模样设想了几十个版本,或许是风韵万千的半老徐娘,或许是娇滴滴的嫣然小娘子,却绝没有想到真是一个仙风道骨气韵非凡的女道士。
郑然然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来,这样一个仙姑在自己面前,反倒是令自己失了先前紧张与恐惧了。
“许姑姑,与我同行的那位公子呢?”
关于江玠的下落,女道士果然是知情的,然而她却不慌不忙,又是不急不躁地说:“贫道正要与姑娘说此事呢,与你同行的那位公子颇有仙缘,方才已经有意得道升仙了,还嘱托贫道来转告姑娘一声,此后不必再心心念念了。”
郑然然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江玠如何,而是因为女道士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她方才萌生起来的些许信任,这话若说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说的是江玠,江玠就算是要当皇帝,都不会去修仙。
郑然然的嘴角扯了扯,努力挤出些泪水来,冲着那女道士楚楚可怜的道:“许姑姑说什么,我家情郎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