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案子要管,那下一步要确定的便是案子该如何查。
郑然然与江玠当下就把昨夜查到的线索说给众人听了,闻着不由地唏嘘,因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杀人的凶器竟然是毫不起眼的冰锥?
若非郑然然心细,这案子真就可能成了悬案了。
“这冰锥杀人需要些武功,依我之见可以一一排查当日在一品楼的人,看看谁是怀有功夫在身上的。”
说话的是关绍,他的武功虽不比江玠,但到底是有些拳脚,说起此事来便比旁人要敏感一些。
众人点了点头,查案之事急不得,的确需要一个一个排查。
纪棠将此事交给关绍去办。
陈酌沉吟一声,又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周广池和郭敬水?”
不怪陈酌有此问,此案上周宜死的蹊跷,周广池和周夫人还在一品楼里哭天抹泪悲切万分了一番,郭会文更是郭敬水的独子,按常理来办事情自然是要告诉周广池和郭敬水的。
可惜这起案子不能按常理来办。
纪棠摇了摇头,“起先在一品楼的时候周广池夫妇哭的还很像样,但郭会文被推出来以后这夫妇两个就各忙各的去了,听说昨夜周广池出去喝了花酒,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且不论周宜死因与否,在这起案子里林丙光摆明了是向着周广池办事,郭敬水倒台,礼部之中除了尚书便只剩下他这个侍郎吃香,他正乐呵的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仕途是靠一个庶子的命换来的。
郑然然叹了口气,“周广池夫妇不必告诉了,但周府里有个人却值得一问。”
江玠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微勾了勾,“那个妾室。”
郑然然点了点头,不由地感慨江玠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看向纪棠与陈酌等人:“确切地说,是周宜的生母。”
周广池没有女儿,只有五个儿子,这件事在汴京城里人尽皆知,人人都夸周广池好福气,但有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原配夫人只替自己生了一个嫡长子周曙,余下四子都是庶出。
周广池花天酒地惯了,府里妻妾成群,那周宜的母亲便是个贫寒人家的寻常女子,也并不受周广池和大夫人的待见,机缘巧合才生了周宜,她在周府里头活的谨小慎微,就只有周宜这么一个儿子傍身,如今却受老来丧子之苦,想想也是悲哀。
周广池夫妇不关心周宜真正的死因,但他的亲娘一定是关切的。
不仅如此,广平府要查案,便要知道周宜因何而死,这终究是要查案他生前之事的,比起去问周宜那四个貌合神离的兄弟,他的母亲应该更加妥帖一些。
郑然然拍着胸脯毛遂自荐,“我是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和周宜的娘沟通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纪棠笑着答应了,如此周广池一家子的进展便到此处,那郭敬水呢?
自从今天早晨郭会文认了罪,汴京府便将事情拿到了朝堂上说嘴,郭敬水在早朝上被罢了官,至于那旨意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林丙光的意思,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那……郭敬水呢?
陈酌家离着郭府只隔了一条街,早晨来应卯的时候应该是路过了郭府的。
他叹了口气,“郭府萧条的呦——他们家昨儿晚上的哭喊声就没停下来,这郭敬水倒是不花天酒地,就是家里孩子多,昨天晚上他们家的小小姐丢了,一家子人都乱成了一团,吵的整条街都没睡好觉。”
他说着打了个哈切,很是应景。
“那今早晨呢,他们家小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小小姐是回来了,可郭敬水被罢官了啊,他们家的房子是朝廷赏赐的,他的官职一罢,这大宅子也就没了,一家人都要被遣返回乡,偏偏他的嫡长子还在汴京府大牢里关着,我今早晨起来的时候,汴京府正抄家呢。”
抄家。
郑然然听见这两个字就很生气。
那一开始调侃江玠的老文吏煞有介事的捋了捋胡子,“这事儿要说给郭敬水知道,最好寻个什么理由让他们一家人暂且留在汴京城,好配合咱们查案。”
众人默默点了点头,如今的局势对郭敬水十分不利,若郭会文的罪名真的坐实,那整个郭家便没有了一点翻身的可能,于情于理,他都会帮广平府查了这个案子的。
只是查案需要时间,依照林丙光的行事风格,定然是越快冤死郭会文越好,郭敬水一家人被遣返回乡,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也是个问题。
想着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郑然然止不住摇头称烦恼。
他们终究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林丙光忽然就对郭敬水下这么狠的手,他们家除了在林家小姐死的时候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也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啊。
江玠抬眸盯着陈酌看了会儿,“这事儿交给你去问。”
陈酌噎了一声,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回问江玠:“我?为什么是我?”
“你离他家近。”
“那江校卿你呢?”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
江玠并没有开玩笑,他要办的的的确确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诚如郑然然等人所担心的,他们要查周宜的案子需要郭敬水的配合,也需要郭会文暂时丢不了性命,那便一定要有些事情拖住林丙光和刘荣进,好为广平府争取查案的时间。
下午,纪棠进宫面圣。
天刚刚擦黑,江玠独自一人去了瑞王府。
深夜时分,一顶小轿径直入了瑞王府的后门,而后稳稳当当停在了院子里。
江玠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故人叹了口气。
他卸去周身清冷,冲着那人笑了笑,“多年不见,你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
“兄长,我今年十九了。”
“十九了,真的该娶亲了,纪大人都与你说好了吧?”
唤江玠兄长的那人生的一副小生模样,只眉目与江玠有几分相像,他穿的黑衣斗篷底下,是明晃晃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