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会文回头看向江玠，解释：“他们说的是实情，我当时被周大公子与二公子缠住了，也并没有与五公子交过手。”
郑然然很不合时宜的笑了笑，“那怪了，合着你们打了场群架，周家五公子全程没有参与，那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他？”
一帮人打了场群架，偏偏死的是那个没有动手的，的确令人称奇。
“他……是被打死的么？”郭会文试探的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即便是郑然然都知道此事郭会文身上有嫌疑，自然不能将周宜的死因告诉他们。
郭会文此问不成便换了句话：“我当时一心想要带着金云跑，打斗的空隙间就拉着她下了楼，谁知周家公子追了下来，我们又在大厅里打了会儿，店掌柜就出来劝架，待我们不打了，才发现周家五公子不知去哪儿了。”
一品楼的掌柜连忙附和，“是这样，是这样，几位公子刚想要上楼找人，周大人与夫人就来了，紧接着周夫人便哭喊说周五公子死了，小老儿这才赶紧去报了广平府。”
人群里不知详情的其实只有来晚了的江玠与郑然然，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周广池夫妇竟然来的比纪棠还要早？
也就是说，是他们夫妇两个发现了周宜的尸体，仍就是说，周曙和郭会文等人甚至没有再上过楼？
若没有邓氏的案子，此事也就这样了，但有了邓氏的案子，他们心里便都生出了别的念头：嫌疑人又多了两位，便是周广池与周夫人。
弑子，未必不会。
纪棠即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江玠与郑然然在自己身后的眼神交流，他温温一笑：“不错，周大人与夫人的确是比广平府的人来的还要早，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了。”
那一直没出声的周夫人便冷哼了声，“听说我家儿子在一品楼受了欺负，我们做父母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自然要赶过来看一看。”
郑然然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目光落在郭会文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心道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子受了欺负呢。
这念头也就刚放下，门外就有浩浩荡荡的人影闪了进来。
得，曹操不仅不经说，还不经念叨——来人是郭会文的爹，礼部员外郎郭敬水。
此人郑然然已经耳闻过许多次，先前郑原在的时候就大约与她提过林丙光那些党羽，只不过那时候她对朝政上的事情太过陌生，即便听郑原提起过一些人名也压根没有记住。
不过据郑原的说法，大半个礼部的官都是林丙光的人，这话如今看来是不假的。
此时就站在郑然然身边的周广池是礼部侍郎，朝着郑然然等人走过来的郭敬水是礼部员外郎，都是礼部的人，也都是林相党羽。
说来也有意思，今天在一品楼里打起来的正是这两个老同事的儿子，真不知他们见了面是依旧笑脸相迎还是冷脸相对。
郑然然拢了拢袖子，抱着胳膊看大戏。
事情朝着第一种结果发展下去了，郭敬水进来门，先是朝着纪棠笑了笑，紧接着便朝着周广池笑了笑。
此人面容和蔼，人长得也清清瘦瘦，不像周广池是一个发了福的胖子。
郭会文说他们家是书香世家，这话着实不假，此时郭会文就站在显眼处，郭敬水定然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成了那般模样他却仍旧笑得出来，的确配得上“书香门第”家的好修养了。
他寒暄：“周侍郎，许久不见，没成想在此处遇上了。”
比起郭敬水的好修养，周广池逢场作戏的本事就差了些，不过他的官阶本就比郭敬水高了一级，原本也不必摆出一些太过谦和仁慈的架子来的。
周广池当下只道：“前日一同进宫向圣上与相爷禀报上元节的礼事，你我还是见过的。”
郑然然听着两个大男人话里打机锋，心里不由地为他们捏了把汗，生怕这话题再说下去就要扯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诸如此类的言语上。
眼看着外头的天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估摸着子时已经过了，郑然然对上一次在翠微楼待了整个通宵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毕竟这一次她与江玠才从永州回来，查了小半夜的尸体真是很累的。
郑然然摸摸鼻子，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两个人并不算愉快的寒暄。
“两位大人，那个，既然来了，不想听听令郎们的丰功伟绩？”
郭敬水不会平白无故大半夜的跑到一品楼来，必然是郭敬水与人斗殴还牵扯出了命案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才来亲自查看的。
只是郭敬水自恃“修养”颇高，虽说终究对此事要有一问，但若是郑然然不插话，他必然还要与周广池说上好一会子的客套话的。
不过既然郑然然问了，两个老同事也就不掖着了，前因后果周广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此时也没人愿意费了口舌再给郭敬水讲一遍，于是这说书先生一般的重任就落在了郭敬水的亲儿子郭会文身上。
即便郭会文还鼻青脸肿的不像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给自己的爹回了话。
方才一番陈情纪棠等人都已经听在了耳朵里，郭会文此时便没有了搪塞和扯谎的必要，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又讲了一遍。
仍旧是停在“我们又在大厅里打了会儿，店掌柜就出来劝架，待我们不打了，才发现周家五公子不知去哪儿了”这句话。
郭敬水皱了皱眉，大约生平也痛恨说话只说一半的人，当下便问：“那周五公子呢。”
“死了。”
一道声音冷冷响起，郭敬水顺着话音去看，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是站在纪棠身侧一个白衣清然的男子，他隐约记得此人姓江，应该是广平府的校卿。
一场斗殴扯出命案，众人却唯唯诺诺来来回回只在斗殴的事上辗转反折，再这般说下去，只怕天都亮了也问不出究竟是谁打了周宜一拳，更查不出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