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北方小城实在是过于荒凉，整个户外就像是开了冷色调的滤镜，连空气的颜色都是幽蓝幽蓝的。
第二天，陈浩既没有南下，也没有东渡。他把机械狗们打包好的最后一批核电站设备，收入空间。然后就直奔市广播电视台，他想为这里仅存的幸存者，再尽一份微薄之力。
秦霜她们推测，这座城市幸存的人口，到现在恐怕不到灾前的1%。纵然是这样，陈浩也觉得有伸出援手的必要。
毕竟，在海外遇到比较讲礼貌的同类，他都不吝啬去帮上一把，对待同文同种的同胞，出手相助更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这座高层建筑，恰好配备有停机坪。两架直升机陆续降落，陈浩一家走下直升机。有机械狗开道，一路上各种上了锁的铁门，对陈浩没造成任何阻拦。
在电台的机房花了一点时间，x破译获得了广播天线的控制权。
女技师们上手修改天线电路，用一块涓流热核电池为临时并联的电容器充电，带动大楼的大功率广播天线，定时向全市发送广播消息。
受暂时的技术所限，涓流热核电池实时产生的电能，并不满足这种市级的天线能耗。但可以用电容把平时发的电储存起来，然后短时间提供满足广播天线需要的电压。
看起来有点抽象，其实原理很简单。
打个比方，那天线就是一个巨大的水车，热核电池就是一条小小的泉眼，它涌出的水量太小，虽然无法推水车，但可以建个大坝，把这些水储存起来，水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在短时间内释放，这样就能暂时推动水车转动。
之后这座城市中，每过3个小时，就会在全频段播放一段10分钟的广播。如果此时恰好有幸存者打开收音机，尝试着搜索无线电讯号，他就能收听到一段重复播放的中文语音。
这段语音会告知他们去南方的某座城市避难。
陈浩相信，很多人应该都知道，灾后尝试用收音机接收救援信息。手机通讯基站、互联网并不牢靠，需要很复杂的硬件设备支持。相比之下，无线电通讯却靠谱的多，只要有人发射无线电信号，一个老式收音机、几节干电池就能接收到重要讯息。
最多也就做到这些了，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让陈浩把城市里的入侵者都揪出来杀掉，那是不切实际的。
这还是只是一座三四线小城市，像这种规模的城市，还有无数个，管不过来的。
对拥有机械狗大军的陈浩来说，人口依然是非常宝贵的资源。
相对于他们提供的劳动力，人的思想更为宝贵。
人工智能x的运算速度快、逻辑性强，但缺少了人类独有的创意与联想。尤其是最近陈浩用科研积分，引导居民们做研究、写论文、做实验，他体会很深。很多前沿的技术、理论研究，都有突破的迹象。
不知不觉之中，陈浩思考问题、看待这个世界，渐渐倾向于站在人类文明的角度上。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幸存者社区首领。
或许是因为秦霜赋予了他无限的寿命，又或许是侍女们给他开启的圣人模式过于频繁，他现在更多思考的是文明未来的走向。
很显然，依靠陈浩，或者有限的几个侍女，是不可能把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
人口数量有限的幸存者社区也一样，能做到保持现在掌握的科技不退化，就很不容易了。
世界人口在10亿时，才出了一个牛顿。一百年后，世界人口在16亿时，才又出了一个爱因斯坦。
这就像是摸奖，不知道那个大聪明，突然又想清楚某种事、或是发现某种理论，才能把人类的科技带到下一个等级。
就算陈浩和他的爱人们，现在相当于拥有无限的寿命，抛开时间的尺度，汇集人类文明在末世前一刻所有的科技以及资源，在大气层外建一座巨型空间站也是能做到的。
但以后呢？
没人知道月球碎片轰炸后，地球表面会变成什么样，气候会不会变化，是变成一片火海，还是变成一片汪洋，又或是到处都是高温蒸汽，陈浩无从得知。
到时候还能不能在前文明的残骸中挖到宝，陈浩心里也没底。
甚至还能不能再次返回地表，都值得怀疑。
对于天上这颗达摩克利斯剑，那倒计时是既宽松，又急迫。
这座城市的无线电广播站激活以后，陈浩选择往南走，给机械狗超级工厂送货。
不过这次他驾驶的是直升机。
直升机的巡航速度，只有预警机的一半，但它起降方便。方便陈浩在沿途的城市寻找广播电台，并激活它们。智慧与幸运并存的人，自然会收到陈浩发送的无线电讯号。
晚上在临时集装箱营地休息时，侍女们好奇的向陈浩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这样做，那些前来寻求庇护的难民中，有坏人怎么办？那样我们的社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唉……哪有什么坏人，只有坏的环境。好的制度，会奖励善良、遵守规则的人。而在坏的环境，越是破坏规则、偷奸耍滑的人，反而越能得到高额回报。你看咱们社区，他们不都是很平和吗？现在这么多人，也没见他们怎么样，相处的都挺好”
小竹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道理我懂，就像是面团，在蒸锅里蒸，就是白胖馒头，要是放在油锅里炸，那就成老油条了”唐芯打了个有趣的比喻，引得众人一阵咯咯发笑
“哈哈，唐芯姐姐说的是，抛开油锅不谈，只去指责油条，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陈浩笑而不语。
这些丫头们，和自己越来越在一个频道上了。
陈浩回想多年前，“老实人”这个词汇还是个褒义词、是对一个人的夸奖。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实人这种形容，却带了点贬损的意味。如果有人知道别人说自己是老实人，那心里多少会有点不是滋味。就好像被骂蠢、笨、不知变通一样。
这种现象也不知是时代的悲哀，还是其他人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