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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禅寺已经成了大和禅寺,老主持签真和尚已经圆寂,舍利佛塔已经修好了,新主持一钵大师为签真师佛塔办了场盛大法事,签真师唯一的弟子法海虔心祈祷,为师父诵经送行。

那时杭州又经历了一次轰炸,南京城丢了,日军早攻下了杭州湾,南京定下后,日军即调兵来占苏杭。

一钵是日本皇军安在杭州的奸细,他通过秦桧己知道国军己退出了杭州,主力全调到武汉长江防线去了。

一钵发了密报与日军特高课,又听茅以升先生要炸了自已亲手建的钱塘江大桥,一钵想要阻拦,于是他召集了手下到大雄宝殿开秘密会议。

法海是虔诚的佛教徒,对政事战争漠不关心,他去师父塔前守塔面壁去了,对于新任主持,只是觉得一钵将六和禅寺重又焕发生机,除旧立新,大和禅寺也好,六和禅寺也罢,总是念经参禅,从此佛堂不再颓败,似现在能香火鼎旺才是佛门兴盛的吉事。

法海守在后院佛塔,闭目观心,这时从后墙院翻来一人,那人威猛高大,虎目熊腰,正是从南京而来的武松。

武松来西湖找赵云,找了几天不见人,想来寺里看看师父,才悄悄溜了进来,扈三娘与赛金花也是一身男装进了里边来。

赵云从外边见庙门己换了大和禅寺,心中窝火,一人走到后院,见法海一人独坐面壁,于是走近前,小声叫了几句,“师弟,师弟。”

法海才缓缓睁目,见是武松回来了,也是不嗔不喜,慢慢说道,“师兄,师父圆寂了。”

“什么?!”武松听了,好似一阵雷霆过顶,耳内轰鸣,眼前发黑,双腿也有些站立不住了,“师父,师父去了,哎呀!”

武松望向那舍利佛塔,上面刻着,六和禅院五代方丈禅宗七世签真师舍利佛尊真身。

武松望塔即拜,咚咚咚三个响头,直叩得额头见血,石间落痕。

武松悲愤不己,来问法海,“师父可是被那倭贼害死的。”

法海摇头,“阿弥陀佛,师兄,你还是好好修行吧,似你这般一身戾气,佛祖会怪罪的。”

“师弟,现在日本人都打上门来,换了禅院门庭了,你还在这念的什么经?”

武松的怒火,法海视而不见,“贫僧念的还是大日如来真经,佛祖而今重又塑了金身,香火鼎盛,大和禅寺,大和大真,不比六和方圆好么?师兄,且坐下来修行吧,终有一天,你会看透这凡尘一切,回归自我的。”

武松暴跳,“师弟,你莫忘了何为六和,大和又是何人,你认错了兄弟不要紧,可若认错了祖宗,那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法海闭目不再与武松争辩,只是在塔前念诵,经从塔下几春秋,每恨无因到上头。

今日始知高处险,不如归卧旧林丘。

武松大怒,铁拳紧握,但终究打不下去,对法海说,“师弟,佛法禅理俺说不过你,俺不与你争辩,俺去找那鸟人一钵,出口恶气再说。”

听说武松要去找一钵,法海才起身来抱着武松,却没拦住,武松大步流星已迈向大雄宝殿,门外有一钵的弟子,也是日本黑龙会手下,在门口望风,见武松来,伸手要拦,武松一手一个掼倒在地,耳边正听得一钵说话,“今晚去卸了那钱塘江大桥炸药去。”

武松推开殿门,大叫,“一钵,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为什么要夺我山门,改换我六和门庭?!”

一钵见门口立着大汉是那武松,以为他们师兄弟都回来了,一钵也不生气,单掌行礼,手捏佛珠,说道,“你回来了,可去拜见过你师父了?”

武松还要骂,身后法海已经追来,拉住武松,“师兄,这里是佛堂,师父灵位还在,不可冒犯了先辈,还是先回去吧。”

一旁扈三娘与赛金花刚在庙中转了一圈,走了来,拉住武松,“别闹了,”赛金花一阵高音,“从战场闹到佛堂,能找个地方安静呆会儿么?!”

武松只好走开,一钵身着金镧袈裟,也不拦阻,双手合什来问法海,“法海,你好生照顾你师兄吧,他路途劳顿,想是路怒症犯,你扶他回房静静吧。”

“是,方丈师父。”法海退下,来追武松。

武松跑出了六和禅寺门外,上得车去,赛金花与扈三娘跟了上来,见武松额头上红肿,有血结起了红包,赛金花拿了手帕来帮武松擦,武松心中难过,想着师父离世竟没能守在身旁,实在是对不起师父。

一阵心酸下,泪水涌出,便再止不住了。

法海在后追上来,见武松痛哭,心中也已明白,便守在一旁默默诵经,为武松排解心里郁结。

武松想快些离开这儿,拍了拍手,让赛金花开车,法海想陪师兄多聊会儿,也上了车来。

几人开车一直到了钱塘江岸,对面是宽大的钱塘江大桥,上边己经被军警封锁了,听说要炸桥,许多人都在看着流眼泪。

武松平复了心情,扈三娘见法海穿着一身光鲜僧袍,脑袋上顶着九道香疤,左手托钵盂,右手持佛珠,好似一正经和尚。

“武二哥,他是谁?”

“我师弟,法海。”

“信得过么?是不是日本奸细?”

“不会的。”武松回头来看法海,法海宝相庄严,持礼相待。

“他只是个佛门弟子。”武松对扈三娘说,“怎么了?”

扈三娘说,“那个庙里的方丈是个日本奸细,我听他们在屋里说话了。”

武松听着,“他们说要让日本皇军顺利接管杭州城,想要阻止我们去炸毁钱塘江大桥。”

赛金花也听见了经堂内一钵与众多手下的对话,对武松说,“他们计划今晚动手,组织黑龙会内部约百人,再有汉奸秦桧的民兵控制钱塘江桥,日军斥候已经到了杭州城外涌金门处,只要能坚守住四个小时就行了。”

武松听了忙说,那须立刻通知驻军部队防范了。

武松开了车来到桥旁,桥旁只有一小队卫兵驻扎,见武松报知消息,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带队的小队长是个白面小生,一看便知是吃惯闲饭,没经过锻炼的新官,他听了武松说话,己经没了主意,摇着电话,可电话那头也做不了主,钱塘江大桥属交通血脉,谁也不知还有什么物资及要人会由此而过,能做主的都在逃亡的路上,杭州城现在彻彻底底己经是座空城了。

武松骂道,既然守不住了,干嘛不现在就炸了!

那小队长摇头,我必须等命令来。

小队长姓王,王伦,隶属杭州警备司令部,是留下负责炸桥守卫的小队,炸药今天上午已经埋设好了,只是上级还没正式下命令,日军先锋已经到了杭州城外三十里处,守备部队未及交锋已经让出了阵地,奉令后撤。

现在杭州城能集结的部队不够一个团了,王伦想撤退,也想炸了桥一走了之,可上头就是迟迟不下命令来。

王伦集合了守桥的十来个人,武松见十人,配了步枪,不由叹气,回头对车上的法海说,“师弟,你回去吧,师兄要在这等那一钵来,你还是回寺去吧。”

法海不信一钵会来参与战争,这些日子在寺院内听一钵讲法说禅也是很有条理,法海想亲自看看一钵是不是真的是日本奸细。

法海不走,坐在车里。

武松也不管他了,对那小队长王伦说,“现在情况紧急,须再打电话叫些人来,带些武器,从警察局调人来。”

小队长有些慌,对手下说,“石秀,你去打电话请钱塘分局派些人来。”

石秀是个精壮汉子,这大冷天也只是穿了件长衫,双臂提着步枪,倒好似拿着根烧火棍一般,听王伦说要他打电话,石秀一百个不愿意,可又只得服从命令,来到岗亭,摇了电话。

所幸电话还有用,那边分局听说有人要来占桥,很快就行动过来了。

王伦又问石秀,你认得人多,还有谁能过来帮忙?

石秀不大喜欢这王伦,可王伦又十分倚重石秀,只因石秀有本领,而王伦这个队长是走关系来的,现在危难时刻,关系己经去了武汉重庆,王伦只能依靠石秀了。

石秀有个名号叫拼命三郎,只因打起架来全不顾性命,杭州城一带混混都不敢惹他,石秀又在警备队任了个官差,平日里也爱结交朋友,王伦虽然占了本应归石秀的队长职位,但石秀并不恼恨王伦,石秀晓得当今社会关系网,也只求有酒有肉,自由自在,却也胜过当官快活。

王伦来问石秀附近还能找谁来帮忙对付黑龙会,石秀是想着一个人来,于是对王伦说,“我有一兄弟在涌金门处有一个班的人马未动,是隶属民防队的预备兵,今天还在,应该没撤,那队长是霹雳火秦明,他徒弟黄信,索超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去找他们来帮忙。”

王伦大喜,“那秦队长我也听过,他原在湘军的常胜军做卫队长,后来回了乡,在江浙成了家,上次我叔王宪军长还想请他做侍卫官,他说家中有事脱不开,怎么,他去了民防大队了么?”

石秀拱手,“我须快些去请来,杨雄兄弟,你助王队守桥吧,我跑快些,天黑前一定带人来这。”

武松几人坐在车里,扈三娘说,“那一钵若是从庙里出来,必定走我们来时的大道,不如咱们同这里说好,咱们去前边堵一钵,这边桥头一见我们动手,他们即刻就去炸桥,怎样?”

武松想了想,“不行,赛金花不会武功,她必须先走。”

赛金花摇头,“我才不先走,我呆在车里吧,万一实在顶不住了,你们跑上车,咱们一块走。”

扈三娘点点头,“也行,那一钵也只是来一群打手,只要日军大部没到,王伦这边炸桥也会很快的。”

武松远望着那来回急走的王伦,“不能指望他,到时候,必须找个靠得住的人去引爆。”

“我去吧。”法海一直在车后坐着,他自告奋勇去引爆大桥。“到时我用五雷天火轰来。桥上炸药自会引爆的。”

法海是佛门弟子,本不想管这些,但见武松焦急,又是国家大事,想助武松一力。

武松没想到法海能帮他,不由一阵感激。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那一缕金黄色的余晖洒在钱塘大桥上,微波荡漾,大桥恢宏,鸥鸟竞翔,壮观美丽,只是这画面很快就会消失了。

(第一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