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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旋律再次回响耳畔,她有种极其强烈的久违与感动――也许此刻站在现场的人,只有她能够明白,乐队的成员们为成就这样一首仅有四分钟的歌曲,曾付出过多少的汗水与努力。

每个人行走的道路,都不是表面看来那般简单轻松。

其间的艰难辛酸,只有自己能懂。

就像在外人看来,她是身居着多么受人羡慕的位置,单是一个“齐太太”的名分,就已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也不能企及的目标。

然而他们也不清楚,她从来都没有获得过真正的惬意与轻松。

她与齐商,日日同度,夜夜共枕,是这样的亲近,可心,却又隔得那么远。

他们更不会知晓,为了守住这场婚姻,守住心里这份持续多年的痴念,她为此花费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可她既然已经行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

况且,虽不显着,他们也已取得了一些些的进展――齐商为了遵守对她的承诺,力排众议,硬是在“齐天城”中增加了BloodRose每月额外四场的演出。

近期的娱乐报道,都在议论这件事,一方面感到疑惑,另一方面,也已经将之前聚焦在乐队负面新闻上的目光,重新转回到他们的表演上。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积极而良好的转机…不单是对乐队而言,也是她与齐商之间的改变。

某个不和谐的音调霎时出现,让许诺言重新将注意拉回。

微微蹙眉看着正在演唱的莉莉。

――刚刚是她听错么?莉莉似乎…跑音了?环顾四周,发现众人没有什么异色。

可能真是她听错了吧。

调整情绪,她继续挥起荧光棒,跟随众人的节奏摇来摇去。

然而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她却越来越明显地察觉莉莉的不对劲――那不是表演时临场的技巧性变音,而是真的在跑调。

莉莉戴着墨镜,妆容浓艳,在忽明忽暗不断转换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然而每当她出现一丝失误,Mickey的贝斯与阿楠的吉他,就总是适时地进行编曲演奏,将她的错误掩饰掉。

许诺言越听越觉得紧张,不晓得莉莉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会频频出现纰漏。

好不容易捱到歌曲尾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却见莉莉改变以往招手与飞吻的答谢表现,在音乐还未完全落幕之前,便急匆匆地奔下了台。

就连一向沉闷的鼓手ken,都是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绝对的…不对劲!许诺言收起手里的荧光棒,疑惑思忖间移动脚步穿越众人,朝着后台走去。

因为有齐商的特别交代,许诺言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后台。

踏入休息区,入目的却是一幅怪异的场面――方远叉着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而莉莉则是缩着身体坐在他眼下,双手掩面,肩膀微微地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显得很脆弱。

许诺言不明所以,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悄然地站在沉默的工作人员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很快乐队其他三人答谢完毕,接连从舞台退场。

“莉莉姐――”阿楠刚开口想说什么,见到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立刻噤声,吞掉了本要出口的抱怨。

“还有一首歌,你到底是能唱,不能唱?”方远终是打破低气压,这样问着莉莉。

却见她轻轻一抖,没开口,只将脸埋得更深。

“区区一次负面新闻,你至于吗?哪个歌手成名,不经历几次大风大浪?谁能一辈子事事平坦顺利,要风得风?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做错事?!可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后悔都没用,能做的只有勇于担当,而不是这样没种地畏头畏尾!”整个后台只听到方远严厉的训斥,不算轻松的气氛,越发凝滞。

“算了,也别这样骂她,会更影响她情绪的。”“方圆”同来的工作人员试图制止不悦的老板,“好在还剩一首歌,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失误。

现场嘛…总不会与唱片那样完美。”许诺言有点无措,看着莉莉这种急欲躲避的状态,想给她一些安慰,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却感到有人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回头看到是Mickey在对她笑,算是打招呼。

“莉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他,想弄清事情原委。

“负面消息发出后,她一直挺受打击的…最近又发现很多狗仔队日夜守候跟踪,想要挖出有关她更多的内容。

个人主页上都是谩骂攻击,粉丝数量也在急剧减少…”Mickey贴近许诺言的耳朵透露内幕,“宿舍外面被人涂鸦,脏话连篇,前几天的演出中,还有歌迷朝她丢鸡蛋…她的确是有些受不住了…”许诺言震惊。

完全没有想到,一则新闻,竟会引发这样愈发恶劣的后续。

是不是所有出了名的人,都要接受这种残酷的洗礼。

需要时刻将自己的一切完全袒露在公众瞩目之下接受评判,连私生活都不能有半点马虎。

每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被人放大无数倍加以渲染传播。

为什么人就是无法做到一点点的宽谅与包容呢?难道眼看着一个人崩溃落败,他人就会得到成就感,就会从中受益吗?莉莉依旧没有抬起头,而一直等待着的方远却耐不住了。

猛地抓起她,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说你够了没有?!还要这样消沉到什么时候?!”“莉莉姐,加油…你要加油!”许诺言绞着双手,看到莉莉苍白脆弱的脸色,心里一阵刺痛。

此刻的她依然无法体会身为一个歌手,遭遇这样的打击会是何种难以承受的心情,可她同样身为女人,却是感同身受这样无休止的非议与攻击,无疑如同灭顶之灾。

她难以成言,也无法做出什么来帮助她。

只能用一句简单的鼓励带给她哪怕丝毫的振奋。

众人闻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休息区多出一个人。

方远也望向许诺言,似有若无地给了她一记笑容,很轻淡,很勉强,却也带有着欣慰。

“我…不行…”僵持中,却闻莉莉发虚的声音,眼里有惶恐,却更显空洞“我害怕…面对台下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刚才不都是在为你叫好吗?”方远摇了摇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够清醒些。

只是这一摇不要紧,莉莉却突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莉莉!”“莉莉姐――”众人惊愕,纷纷涌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莉莉扶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找医生的找医生,乱作一团。

方远焦急中推开碍事的人,一边叫着莉莉,一边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良久,才见她终是缓过来。

只是嘴唇抖了抖,她又合起眼,一副虚弱得不堪一击的摸样。

所有的人,一方面关注莉莉白纸一样的脸色,一方面都在等待方远作出指示。

各自心中的担忧大体相同――好不容易,“齐天城”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为BloodRose敞开欢迎之门,却在扭转劣势的节骨眼上出了这种意外。

“先带她离开,回去休息。

今晚,她不能再唱了。”沉闷而静默的气氛,方远低沉开口,这一句说得极沉重。

――只差一首歌,今晚的演出就能圆满结束。

可莉莉偏在这一刻情绪崩溃,剩下的这首歌要怎么办?“老板,要不…最后一曲以演奏收尾,行吗?”有人提议,却被方远立刻否决,“那还不如不演。

乐队暂时没有推出特别的演奏曲,只是单一地秀技巧未免太敷衍。

就目前来讲,只要乐队出场,主唱的位置就不能空缺!”“那怎么办?还有五分钟就要准备再登场,莉莉姐已经回去――”方远背对着许诺言,他的脸色她自然是看不见。

可就在旁人焦急催促的时候,同样手足无措的她,却是见他缓慢地,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诺言…你上场,如何?”这一句,轻忽地落进许诺言的心里,瞬间凝固了她纷乱的思绪。

也顷刻间,叫七嘴八舌的众人,一块讶然收声。

大家的目光在方远与许诺言身上来回打量,脸上均是露出明显的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呀…”好久许诺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默念:这只是方远的玩笑,他一定是急昏了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上场?她是谁啊她上场?!“老板――”手下的疑惑,被方远抬手打住。

只见他目光毫无偏移,笔直地朝着许诺言走来,站在她面前。

“我说,你上场代替莉莉唱最后一首歌。

能做到的,对不对?”方远充满期待的灼热眼神,实在叫许诺言无法拒绝,可她依旧还是摇摇头,表明了想法。

“老板你是在说笑吗?诺言怎么能代替莉莉姐呢,主唱怎会是谁都能代替的角色?”阿楠开口,真把方远的话当成笑话一般。

却被Mickey扯住袖子止住下话。

“我倒认为可以一试。

诺言唱歌也很好的,临时救场完全没有问题,我听过她的歌声。”Mickey表面是在对阿楠说话,可眼神也最终落在许诺言的脸上。

――去见音乐制作人的那天晚上,他虽是喝醉,可也真是清楚地听到了诺言唱歌,当时因为思绪含糊没想太多,如今仔细回味…她似乎真的很会唱。

“你也看到了,莉莉没法坚持到最后。

所以事到如今,乐队只剩两条路:要么靠敷衍草草结束演出,最后得到更糟的评价;要么,就是你代替莉莉登场,混过这一关!”方远极其努力地说服,刻意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不是也说,乐队不该被放弃被无视,因为它承载着很多人的梦想。

那么,诺言,现在只要你举手之劳便可挽救危机,你可愿意再帮我们一次?”许诺言张了张嘴,无法忽略方远那种寄予厚望般的语气,也无法忽略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或好奇,或猜测,或反对,或肯定的目光。

而思维混沌之时,似乎,心里一瞬的电光火石,倏忽闪现――去吧,唱就唱!有什么大不了?“我…….”当周围气氛凝至极限的时候,许诺言听到自己带有明显肯定意味的回应,“可我…还不知道,莉莉姐下一首要唱什么…”――如果这一生都无缘拥有展现真正自我价值的可能,那么眼下,或许就是上天降予唯一的一次契机。

这是她得到的意外馈赠,她没有推开的道理。

许诺言的话,让方远眉目呈现片刻怔愣,很快便化为了五月暖阳。

“下一首是什么?!”他回头对着乐队的人问,语气急促。

“莉莉姐本是想唱LeneMalin的翻唱曲《StillHee》…”“这歌,你会吗?”没等阿楠说完,方远就转回头询问面前的女人。

却见她很茫然地摇了摇头,眼底开始聚集惶色。

――遭了,这首歌她连听都没听过。

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鼓励自己为梦想拼一把的劲头,瞬间就泄了底气。

“中文版你一定会的,原曲就是王菲的那首《我愿意》嘛,熟悉不?”Mickey挤到方远身边,对许诺言道。

翻唱的她没听过,可那么家喻户晓的原曲,她总不至于不知道吧?“这个我会,我会!”终是听到熟悉的歌名,且还是“烂熟”级别的,许诺言用力点头。

“太好了,那就唱原版,翻唱不翻唱什么的,一边去。”方远松口气。

又速速叫来化妆师,“给她莉莉试过的那顶假发,妆容要基本相同,服装…服装就不用了,她这件就好。”他的目光淡淡掠过许诺言浅色的宽松衣裙,打住想让她换上莉莉演出服的想法――她已是怀孕,太暴露或紧身的衣服已不适合了吧。

况且,时间也已来不及。

许诺言一句话都插不进,被拉到化妆镜前,头发三两下就被束了个结实,接着扣上一顶假发,竟是与莉莉相同,齐刘海长直发。

“身高有差异,容易被看出来。”化妆师一边忙着扑妆,一边对方远说。

“她也不能穿太高的鞋子,不如就不要站着唱吧。

诺言,坐在椅子上可以唱好吗?”方远站在许诺言身后,望向镜中她的脸,轻声问。

“应该…可以。”她想了想,觉得坐着站着其实都没差。

――说白了,只是这一刻太紧张,且一切蓄势待发,已经容不得她说“不可以”。

事到临头,方远怎么说,她就怎么照做吧。

“那好,准备升降台,放把椅子。”方远又对旁边待命的工作人员吩咐。

“老板,时间差不多啦。”阿楠催促着,已经拿起电吉他准备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