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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许诺言愣了愣,闪动的目光犹如隐着万语千言,却终只是含泪对他柔柔一笑。

她什么都没有说,或是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只会显得苍白失色,都无法形容她心中这股震荡着的莫大欢喜。

她自齐商温暖的掌心抽出手,改为握住他的,直到困极睡去之前,都没有松开过。

心情大起大落,这也许是许诺言有生以来经历的最为跌宕而精彩的一天。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清楚。

一句“我爱你”,能够清空过往的沉暗,温暖当下的迷惘。

却未必真的会是幸福未来的起点。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齐商温和的声线,“等下,先别说,我猜猜…唔…睡觉。”许诺言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答,“恭喜你,猜对了。”他开怀的笑声让她无奈极了。

“作老板的都是这么闲么?”她瞥了眼床头的钟――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身为老板就是有一点好,可以随时随地偷懒摸鱼,”齐商轻笑,随即声音放柔,“我只是担心你好不好。”

“很好啦。”即便没有面对面,许诺言还是因他这一抹温存关心而快了心跳,“还不到9周,除了有些疲乏或偶尔恶心,什么事都没有,根本不用担心。”

齐商向来是个工作狂,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现哪样事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超过“齐天城”。

因此当他这样频频打回电话询问她的状况,老实说,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之前给你的那些资料,有没有看过?”他一问,许诺言才想起来。

视线瞥向床上散落的一沓资料――是齐商早上交给她的。

这些都是保姆,对于照顾孕妇,调节营养饮食,看护婴儿这些方面很有经验。

你选选看中意谁,怎么也要在你肚子大起来之前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当时这样对她说。

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

而在那之前,她也认为无需这般兴师动众,多年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倘若家里真多出一些人每天围着她团团转,反倒会有不适应吧。

但早上面对他那样真诚的表情,她实在不好婉拒,说是先看看再决定。

“还没选好,我努力尽快给你答复。”她说着,信手翻动那些纸张,一眼看去,都差不多。

根本选不出那个“最中意”的人。

“那就好,先这样吧。

吃好休息好,如果还觉得累,继续睡。

我尽量早些回去。”“哦,在那之前,不要再打电话回来咯。

好烦。”许诺言貌似嗔怪,但唇瓣已是微微扬起。

听到他在那边吃吃地笑,挂断了电话。

尘埃落定。

生活似乎已经得到应有的完美结局。

将电话放回原处,收整好凌乱的资料纸张,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掀开阻挡阳光的窗帘,温热暖流扑面而来,齐家偌大的繁盛的花园,每一处景致望去,都是这样久违熟悉。

她回家了。

没有任何勉强的借口,出了医院,她便跟齐商回到家里,开始人生新的境遇。

绕了一圈,她又回到出发点。

放佛之前那些艰难决定,纠葛心酸,像是怎么都捱不到头的苦涩挣扎,都只是沉夜中的一场噩梦。

她辗转其中满身大汗,蓦然睁开眼时,才发现原来一切照旧,一切安好。

她很幸福。

然而,事实情况真是如此么?无法自欺欺人,她知道,先前经历的那些,并非都是不真实的存在。

方远,莉莉,乐队,还有…她曾蠢蠢欲动的,被挑起的对于“成功”的渴望与幻想。

诺言,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歌手,一个巨星。

方远信誓旦旦的保证,俊朗明亮的目光,她仍记得清楚。

后来,当她站到录音棚的麦克风前,面对莉莉不善的眼色,负气地唱出她无法驾驭的歌曲时,才发现原来对于一些从未曾敢于想象过的事情,她也能做到,做好。

我爱你。

齐商温沉的爱语,依然回旋于耳畔。

辛苦了等候了那么久,这一句,她终是听他亲口道出。

那个原本不会爱人,从不说爱的人,时至今日,竟是已经改变。

原来,人心是可以改变的。

有些曾看似遥不可及的期盼,也是能够如愿的。

许诺言抚着腹部,反复回味着他那一刻的语气,与当时她狂乱悸动得难以自制的心情。

却是突然又想起,医院里,方远失望而落寞的眼神,却对她勉强撑开轻松的笑容――你啊,其实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这也是你的梦想,对吧。

梦想…是啊,她曾真的认为,这一生跟随齐商,陪伴他,爱护他,为他生儿育女,共建家庭,便是今生最大的梦想了。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些都已实现之后,为什么她的心,还会出现一丝惘然的空落呢?好似一路走来,抵达幸福终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遗漏了某样贵重的东西。

总是想要,重返原路,把它再找回来。

那条曾被方远强行引领而选择踏上的通往“成功”的路径,即便曾令她困惑,忐忑,又退缩。

可毕竟也曾让她触手可及,那样轻易地接近过。

所以在所难免,她也很想鼓足勇气,去尝试一回,去让匮乏而单调的人生,添些明亮的色泽。

她很想…不枉此生,成为一个有着精彩人生的“齐太太”。

无人的午后,许诺言在布满阳光的窗前,怔怔地望着苍辽的万里晴空,思绪飘远,独自站了很久。

“你这两天心情不错?”安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打破。

低头看文件的齐商愣了愣,抬起头刚好瞥到殷肆无波无浪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还好。”他说着,加深了本就漫在眉目的笑意。

“很少能看到你傻笑的样子。”殷肆又道,似是而非淡淡地撇了撇唇角,“出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吗?”“嗯…要说‘天大的好事’,的确有一件,我太太怀孕了。”若说重要程度,这个该数第一位。

但是,他刚才笑…可不是这个原因。

“恭喜。”殷肆的那张漠然的脸,终是浮现较为明显的情绪。

有些意外,细长眼尾也不像之前那般冷僻清绝,缓和开来。

第二代…他们兄弟三人中的第一个二代,即将诞生了吗?真是件叫人陌生,又惊奇的事。

“谢了。”齐商点头,目光落回手中一份资料里的照片上。

“肆,你与罗塞琳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他稍作停顿,斟酌道,“就不考虑,何时生下一两个继承人,你肩头的负担也会轻省些。”一抹貌似困惑的神采自殷肆凤眸深处倏忽出现,又消散。

“没考虑过。”最终,他却这样说。

“看在罗塞琳对你死心塌地的份儿上,你总要适时考虑些人生的新计划。

总不能只是两个人过到老吧。”齐商靠进椅背,说这话时,自己都有些惭愧,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劝慰。

“你老婆才刚怀孕,你就来说教了?”殷肆岑然一笑,有点冷漠的嘲弄。

“相信我,这是真心话。

是我感同身受积累经验教训得出的结论。

多出个孩子…你不会清楚,会是怎样开心到难以自控的事。”想到从前,他也无心顾及这些,只是专注地把整颗心都放在“齐天城”里,是多么固执而愚蠢的行径。

人生的圆满,岂是区区一个事业成功就可囊括的事?而人生也向来多变,他也未有预料,会与诺言一步步走到这里。

走到如今让他越来越对生活充满信心与满足的境地。

“我跟罗塞琳与你们不同。”殷肆将目光从齐商喜难自制的脸上移开,落在手里的茶杯中。

“就算你当初是因为救她,及她自身的利用价值才娶了她。

但这些与感情无关。

都不能阻止你与她共建美好家庭。”齐商的试探更深了一层。

殷肆与罗塞琳,可谓是利益结盟的最佳代表――他那法国妻子曾在情报部门工作。

但因当初过度沉溺于以情报换取利益,曾遭人秘密追杀,后遇到殷肆,他当机立断娶了她,把她变成了“殷太太”而对外宣告了所有权,保证了她的安全。

可也相同的需要罗塞琳付出回报,为他收集他需要的消息。

所以,如果殷肆认为他与罗塞琳之间没有爱情,只有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他很相信。

“与那些都无关,这辈子能结婚,已算我最大的计划之外。

我也没空去琢磨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事。”殷肆合起眼,有些不愿再多说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还未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吧…”齐商这一句说得极其高深。

许久,见殷肆因此慢慢睁开了一双淡漠的凤眸。

“我这来了个新人…居然是要应聘保镖。”他朝殷肆挥了挥手里的资料,笑容越来越深,“气质跟你,呵呵…真像。

连名字都匹配极了…或许你们两个可以找时间见个面。”“劝你省省,我取向很正常。”殷肆轻嗤。

保镖?!这只狐狸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正常啊,”齐商戏谑地挑了下眉。

“而她也正是个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来求保镖的职位。

一大堆阳刚猛男中,夹杂着这么一抹冷凝的明艳。

有些突兀,却叫人难忘。

“别再对我露出那么居心不良的笑容。

看起来很恶心。”殷肆没有再理会齐商,只以此结束了闲聊。

再次合眼休息起来。

好心却被无视,齐商倒也不生气,又细细打量起那份资料,看到名字栏里清楚地写着――冷枫。

他笑着将它放在了初期审核通过的那一沓里。

早餐桌上,随手拿过齐商还未看过的报纸,许诺言有点无聊地随便翻了翻,动作却蓦然止于下一秒。

娱乐版头条,标题醒目――新人气乐队主唱彻夜纵欢糜烂派对,意识不清,形容放**荡。

正文中频频出现的,都是“方圆”,“BloodRose”,“毒品”等字眼。

这人是谁…莉莉姐?!许诺言瞠大眼,靠近报纸细细地瞧,虽是远距离偷**拍,图片也很模糊,可她几乎能够一眼就辨出,那个长发披散,衣装不整地靠在男人怀间的女人…是莉莉。

迅速合起报纸,她心跳加快。

――怎会出现这样的新闻?!即便不懂一个乐队,或一个明星的正常成名之路应该是怎样的,可她也明白,这则新闻带来的影响,绝对只是有害无利。

想了想,她又火速冲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BloodRose莉莉”,而接下来纷纷弹出的,都是与报上类似的消息,彩色图片更能让她确定,那个女人,的确是莉莉没错。

“你怎么了?”盯着幽魂一般走下楼,满面凝重的许诺言,齐商好奇地放下咖啡。

“没什么。”她浅浅一笑,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刚才看过的那张照片。

“身体不舒服?还是很想吐吗?你刚刚跑什么,楼下也有卫生间。”齐商温和道,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感到有些凉。

“齐商,我想问你…”犹豫下,她看向他,“乐队…现在还在‘齐天城’里演出吗?”如果这次事件非同小可,方远定会马上终止乐队的一切演艺活动,迅速作出调整计划。

而如果乐队风平浪静地依然保持先前的演出步调,那就证明,这新闻也没什么。

“当然在演出,有合约啊。”齐商不明白许诺言此刻的担忧从何而来,想想道,“你是觉得寂寞了吗,还是很想念他们?”许诺言没应声,只将那份报纸摊开,推到他眼前。

齐商疑惑地看了看,才又明了地舒展眉心。

“看来,方远是遇到麻烦了。”他意味深长地叹谓,喝了口咖啡,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怎么办?在你看来…这件事会不会闹得很严重?”许诺言蹭到齐商跟前,一副急于求解的模样。

“嗯…要看怎么说。

是坏事,但也能变成好事。”齐商说的许诺言听不太懂,只是安静地等他下话。

“如果单从新闻本身来看,毫无疑问是桩恶性事件。

公司的名誉以及乐队的公共形象都会遭受重大损失,”他又喝了口咖啡,不疾不徐,“可如果方远能够借力使力,增多乐队的曝光率,也是一次宣传良机。”“增多曝光率,那不是会让人更困扰么?现在不是应该躲起来,等到一切都过去再出现么?”许诺言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