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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你听我说,这种病症真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伤寒,只需小人前去诊治一番,自然能看透其中之原理然后对症下药啊大人!”苏州知府衙门的门外,一名江湖游医打扮的中年人被几个差役抓住双腿双脚,给架出了门外。

几个衙役对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将他扔在了大街上。府衙内,蔡方揉揉太阳穴,着实有些头疼。不错,府衙外确实是贴了告示,只要是有本事的人都能来应征医士,然后前去给叶府千金看病,可是这来了一茬又一茬,就没个正形。不是庸医,就是狗屁不通的游医。要不就是胡乱开方子的方士,反正大家都想来碰碰运气,这叶府开出的赏金这么高,谁不想试试呢?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给他撞上了,岂不是直接就发财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可苦了在府衙当评判的几名府衙的官医,每天都要接触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人,不胜其烦,有的人拿来的根本就是自己用土法配制的药方,你说,这样的东西能让叶府的千金喝下去吗?这要是闹出了人命,岂不是蔡方也要倒大霉?蔡方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自从上次刘毅来过苏州府,把整个苏州给掀了个底朝天,还阴差阳错的将自己给扶上了知府的位置之后,蔡方可是对刘毅感恩戴德,他可算是对自己有再造之恩啊,而且刘毅战功赫赫,作为知府这一个级别的官员,当然也已经接到了朝廷的邸报。蔡方对官场上面的事情很敏感,别看漕运协同这个官职不显眼,可是也得是什么人当,要是放在刘毅手上,别的不说,这长江一线很快就要真正变成他的地盘了。刘毅的性格蔡方非常了解,那可是个吃进去的肉不可能吐出来的主,等着吧,这长江沿岸很快又要变天了。而蔡方对叶府的事情上心,也是因为上次刘毅走后蔡方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梳理了一遍,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刘毅看上了叶府的千金,要知道上次这个事件的导火索可就是这个叶小鸾。自古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在蔡方看来,刘毅上次就是为了这个叶小鸾跟龚俊的儿子起了冲突,说好听点是英雄救美,说难听点说不定就是为了美女争风吃醋。不过蔡方能理解,刘毅才多大年纪,就身居高位,自己都活了半辈子了,竟然还看不见刘毅的一个脚趾头,升迁还要靠一个年轻人的帮助才能上位,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在更加强大的权力面前,只能低头。蔡方不傻,他很懂得经营,他知道,只要牢牢抱住刘毅的大腿,那么以后的好处有的是,而这一次就是自己一个非常好的表现机会。要是能在自己手上将叶小鸾顺利的救过来,那刘毅知道了指不定得有多高兴,也许自己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

所以这一次,蔡方在拜访了叶府之后是亲自督战,和府衙的官医们一起选拔医士前去叶府诊治,可是这么多天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蔡方的耐心也被渐渐磨去,所以以前前来应征的不行也就算了,打发他们回去便是。可是从昨天开始,应征的必须拿出些真本事来,若是被官医评判为胡搅蛮缠,乱说一气之人则是乱棍叉出去。比如今天这个被扔出去的中年游医就被几个官医评定为他的方案荒谬至极,蔡方大怒,便立刻命令衙役将他叉出去。

让我们将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以前,这个打扮有些奇怪的江湖术士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裹着头巾,看起来脏兮兮的,可能有好多天都没有洗澡了,本来手上拿着的幡旗都已经看不出白色的底色,灰不溜秋的,上面依稀能辨认出一个医字。他来到告示牌前面揭下了布告,说是他有办法能医治叶府小姐的病。所以门口站岗的衙役便将他领了进去。

四个医官坐成了一排,蔡方坐在堂上,想要看看这个脏兮兮的游医能有什么办法。一名医官问道:“可有方子?”连续评判了好几天,医官们也没有什么耐心跟应征者废话了,直接问他有没有方子。游医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将方子从怀里掏出来递了上去。“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一名医官逐字念道。又看了看方子后面每味药的剂量。他顿了一下,怒斥道:“什么狗屁不通的方子,叶府小姐分明是伤寒之症,只不过我们尚未明确是哪一种伤寒之症罢了,你要是能写一张跟伤寒有关的方子也就算了,可你这写的是什么玩意,一派胡言,伤寒之症不以伤寒药物应对,怕是来骗赏金的吧。”

“先生,先生此言差矣,此症若是伤寒之症,为何这么多医士用伤寒之药医治却不见任何效果,要知道医理相通,伤寒是分成很多种类不错,但是小人相信,几位医官和苏州城内的各位名医应当试验了不少药物了吧。就算不能根治也一定能起到一些抑制的效果,可是结果呢,没有一味药对症,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或许叶府千金感染的根本就不是伤寒之症,而是另外一种病症。”游医不慌不忙的说道。

“胡扯!叶府千金的病情你以为我们几个人没去看过?实话告诉你,小姐的脉象我们也是把过的,从脉象上来看分明就是伤寒常见之症,你有何依据不是伤寒?”一名医官驳斥道。

“哦,是这样,但凡寒症,发热,恶寒,脉浮而数,但是伤寒药物却起不到抑制的作用,所以病人一定是热而不寒,病情停留在伤寒之表象。让人误以为是伤寒,这种情况小人这些年走南闯北也遇到过几次,小人以为此事实乃疫病初期之征兆。敢问几位大人,病人可曾说过,她是怎样得病,或者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才感到不舒服的?”游医也不恼,耐心的解释并反问道。

一名医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病人自述是在探望了城外的流民之后,晚上回去身体就不舒服了。”游医击掌道:“那就是了,流民生活困苦,居无定所,喝不到热水,吃不上热饭,身体本就虚弱,天地之间有正气,则必有邪气,风餐露宿,邪气入体,形成病灶,邪气对身体不强壮的人更加有侵蚀力,叶府千金久在闺中,一个弱女子身体本就不会非常强健,加上女主阴,身上的阳元不足,在流民人群中沾染了这种邪气,自然就生病了。只要用我的方法,便能祛除邪气,使身体慢慢恢复,依靠自身的力量抵挡邪气。”

“放屁!”一声大骂传来,却是坐在堂上的知府老爷蔡方听不下去了,他指着游医怒斥道:“简直是危言耸听,乱我苏州民心,城外流民同样是大明百姓,怎么会有邪气一说,生病就生病,你若是方士还则罢了,你是个医生,怎么能引入鬼怪之说,难道城外穷苦的百姓是鬼不是人吗?叶府千金还真是中了邪不成?”蔡方一拍惊堂木,将游医吓得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游医道:“大人,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小人所说的邪气跟怪力乱神没关系,就是一个名称而已,跟暑气湿气一样,也是天地间的一种气。而邪气正是通过人与人之间说话的飞沫,或者是呼吸之间吐出的气息进行传播的。”

一名上了年纪的医官摇头道:“这风寒暑湿乃是天之常气,入侵肌肤所感,这为世代医家所遵循,哪里有什么邪气之说?”

游医辩解道:“前辈,晚辈只是从大量的病例中推测而出,这种病情确实没有古籍记载,乃是一种未知的病,如果能将此病医治好,那么小人的方子就能起到大作用,可以造福大明的百姓啊。虽然我没有办法将这种邪气给抓住,摆在诸位大人的面前给大人们看,可是毕竟我的这个法子在很多病患身上试验过,还是颇有疗效的。”

老医官敲了敲桌案,“伤寒论历经千年,不能因为你侥幸治好了几个患者,就对医圣不敬,况且你所说的情况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相关的佐证,你叫大家怎么能信服。你如此狂妄忤逆,实乃医家之大忌,医道乃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混同于道术,用什么邪气去解释呢?”

游医抬起头说道:“老前辈,正因为医道乃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小人才不能将错就错。”蔡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么多医官都在指出问题,偏偏这个江湖游医竟然执迷不悟,坚持认为自己的说法是对的,也罢,没有什么问下去的必要了,这样的人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才成,所以蔡方大喝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根令箭扔下去,对左右吩咐道:“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