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外,篝火摇曳,跳跃的火光将叶定榕秀美的脸照亮,她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转动串着野鸡的树枝。
随后她的身后有脚步声出现,叶定榕头也不回,道:“师傅,快过来吃吧,野鸡已经烤熟啦。”
果然,慕怀玉闻言便立刻回到篝火前,放下一堆枯木,他吸了口气,满意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可惜那几样调料落在了客栈,否则这烤肉的滋味会更好。”
叶定榕将手中烤好的野鸡递给师傅,道:“师傅你先尝尝看,刚才我在附近找了些马齿苋做调料,味道应该不错。”
慕怀玉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然嗅到一股肉香,又夹杂一点清新的草木之气,不由胃口大开,咬了一口便两眼泛光,一边便被烫的哀叫连连一边称赞。
便
叶定榕笑笑,将焦黑的树枝扔在一旁,继续将另一只被串起来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这些日子,他们路上在奔波逃命,慕怀玉打来猎物,叶定榕自然义不容辞负责烤肉,久而久之,烤肉手艺倒是长进不少。
原来那日她引开众道士后,正面对上那几名道士,那些道士虽有好几人,但毕竟在此之前与僵尸斗过,已然力竭,叶定榕倒与他们对持许久也未曾见胜负。
然而道长们毕竟经验老道,且人数不少,许久之后竟将叶定榕逼得出现败势,在最后一刻时,幸而被忽然出现的慕怀玉给救出众道士的包围圈。
慕怀玉在外行走多年,甫一出现便被几名掌教认了出来,顿时一惊——何时流云宗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然而那些道士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松逃走?
费了大代价差些就抓到手的僵尸王在眼皮子底下被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带走,随后又想在他们眼皮子下逃跑?
不可能!
很快,道士们开始四处追寻慕怀玉和叶定榕的下落,并将目光投入了流云宗,要上流云宗讨个说法。
慕怀玉知晓之后,当机立断不再回流云宗,若不如此,只怕他们一进流云宗四周,便立刻被道教的人抓住了,再难逃脱。
毕竟慕怀玉与叶定榕二人理亏,流云宗宗主不好出言维护,做出有失偏颇的表现,只得不置可否,以他们二人此时还未回流云宗为理由,拒不作表示。
三教无奈,只得吩咐部分弟子留在流云宗附近继续查探,剩下的依旧大海捞针,四处寻找僵尸王和慕怀玉叶定榕的踪迹。
慕怀玉与叶定榕师徒二人便只能苦哈哈地流落在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而叶定榕逃脱之后,曾回去找过追风,然而,她看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一片。
没错,叶定榕呆立着想,追风不见了。
起先还以为是那些道士发现了追风,将他带走了,随后发现那些道士依旧是大肆追查他们的踪迹,只怕带走追风的人绝不是那些道士!
在外过了许多日,他们需要躲过道士的眼睛,因此时常呆在野外,不敢显露行踪,同时也没有放弃找追风。
至于水镜之术追踪蝶之类的法术,并不是没有用过,只是不知为何,却并不能查到追风的所在,水镜之术试了一两次仍是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反应,这让叶定榕很是忧心,心中不由浮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恨不得找来俞云言问上一问,然而他们还被道士们通缉着,实在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只得在焦急忧心中度过许多日,其间叶定榕总想再试一次,然而慕怀玉发现水镜之术需要她的精血之后,却是怎么也允许叶定榕在施法。
慕怀玉叹息,点点叶定榕的头,道:“傻徒弟,何必这么担心他呢?他从来都是来历不明,又忽然蜕变成尸王,想必并不简单啊。”
叶定榕只是笑笑,道:“他那么笨,什么都不会,喝血总是弄得一身脏,衣服总是被他自己的爪子戳破,总是那么蠢,不简单又怎么样,他伤不了我,没有我管着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模样。”顿了顿,忽然看向慕怀玉,瞳孔色泽清浅,“况且这次将他掳走的人还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我放不下啊师傅。”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是的,她放不下,放不下那只僵尸,像是掩藏在心底的一抹痕迹,触之便是心软难当,她没办法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慕怀玉心中一声暗叹,他明白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弟子是什么性子,便不再多言。
叶定榕静静看向远处青色山峰,今日天色微沉,山峰在黯淡天色下灰蒙蒙的,像她眼底的神色,怎么也看不清晰。
二人一路掩藏着行踪,一路循着僵尸的踪迹,并没有找到没有追风的下落,倒是找到了几只那次大战之时逃出来的僵尸,一只紫眼一只粉红眼,这两只倒是玩的挺开心,见了叶定榕还想着那身衣服呢,被叶定榕黑着脸甩开了。
常在路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日,师徒二人刚从一个小城池离开,便又遇上了道士。
面对满脸愤慨的三名道士,慕怀玉的神情无奈:“道长们,你们为何要这么穷追不舍呢?那尸王真的没有同我们在一起,我们亦是不知他在哪儿。”他不过是去城里的酒坊打些酒罢了,怎么就又遇上了他们呢?!
那道士恨恨“呸”了一口,冷道:“你们身为人类,却帮着僵尸活命,真是人类中的败类!还有脸在这里为自己辩解?若是被世人知晓你们做下的事,必然要唾弃你们!”
慕怀玉沉吟,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冷笑来,“如今看来,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叶定榕:“.....”
众道士:“.....”
一言不合,那几名道士便攻了上来,最后是以将那些道士揍晕在地为结尾,师徒二人擦擦额上的汗,又看看被绑在树上昏迷不醒的道士,这才得以离开。
走的时候,慕怀玉还啧啧道:“榕榕啊,你揍起人来太狠了,姑娘家家的,还是温柔些好。”
叶定榕:师傅啊,揍人的技巧不是您老人家教我的吗.....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有些不对头了——有人在偷偷尾随着他们,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明白了——恐怕又是什么道士找上来了。
二人心中并不以为意,毕竟这些日子遇得多了。
眨眼间,二人倏忽分开,朝着两个方向而去,身影转瞬消失,而那尾随着的身影却并没做任何犹豫,朝着叶定榕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定榕发觉了身后追着的人影,细细一看,竟有两个人!看上去也不是道士的装扮。
然后身后便有人让她停下来,叶定榕嗤之以鼻,让她停她就停,当她傻的吗?
叶定榕准备把他们引到自己和师傅约好的地方,好让他们落入师傅设好的阵法之中,他们往日不知用这个不费力的法子困住多少道士,然而这次不知是不是这两人发觉了她的意图,竟开始有意拖住了她。
叶定榕一个不耐,便取出长鞭迎了上去。
与她战斗的只有一人,然而那人看上去并不恋战,似乎他的目的只是拖住她,一边被叶定榕的长鞭抽的直跳,一边既是无奈又是躲闪道:“姑娘你冷静!冷静一下啊!”
冷静?她很冷静啊。
叶定榕一面冷静的想,一面疯狂地挥舞长鞭,鞭影缭乱,直将那男子逼得无处闪躲。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几番光影变化后,叶定榕她栽了....
***
没错,叶定榕被打晕了,还是被人从背后劈晕的。
醒过来时,她下意识去找自己的长鞭,然而却摸了个空,并且感到浑身无力,想起晕过去之前忽然从背后下手的那只僵尸,不由扶额暗骂。
下手真重!到现在她的后颈还是痛着的。
抬眼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兰花水墨画,再看过去便是个鲤鱼游水的小巧屏风,她浑身微酸,一会儿想起和自己分开行动的师傅,一会儿想起晕过去之前那人表情怪异的脸,然后,她不经意地转头,便看到有人正在自己的床边。
她刚醒过来,实在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分讨喜的一张圆脸,见叶定榕看过来,立刻绽放出一个喜悦的笑来:“哎呀,你可算醒了啊!”
叶定榕神情警觉,只觉这张脸很碍眼,“这是哪里?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你别急,我们没有坏心思的,是有人要见你,而且我听秦师兄他说,是姑娘你一直不愿停下来听他解释的。”
叶定榕满脸的“呵呵”,有人要见我,我就得被你们打晕带过来了?所以还怪我咯?
她皱眉,将脸颊处散落的发丝拂去,“有人要见我?是谁?”
“是....那个....”小姑娘咬唇犹豫着,自己都摸不清头绪的样子。
叶定榕开始头疼脖子,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了。
那小姑娘看不出叶定榕的脸色不好,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了句“我去告诉门主你醒了!”,便急急地出了门。
小姑娘走后,她立即起身打坐,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禁锢她的力量,她有些犹疑,难道说,他们真的只是带她来此处,给人“见一见”?
叶定榕看着没关严的门,忽的神色一动。
屋外,青瓦白墙,碧蓝天空映照,细小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不知延伸向何方。
静悄悄的院内,叶定榕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儿,手中没有武器的感觉空落落的,她有些不适应。
只听有什么声音响起,有个东西从远处疾驰而来,转瞬间便扑哧着舌头扑了过来。
叶定榕感到一个影子从背后扑来,虽没了鞭子却还是下意识一掌反拍过去,将那东西拍飞米远。
“榕榕.....”tt
叶定榕:“.....”==
竟然是追风这货?!
为什么他还在喊自己名字?她莫非是魔怔了以致出现幻觉了?
然而当下她并没有去想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出现幻觉了,因为追风锲而不舍地扑了上来。
这一次,叶定榕并没有躲开。
她任由追风将自己抱得紧紧的,那熟悉的冰冷而坚硬的怀抱并没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她微闭着眼,双手也轻轻环上了追风的背,困扰了她许久的阴郁散去,唇角带着释然的微笑,而她的心中“啪”轻响,有什么东西悄然绽放的声音。
一人一尸久别重逢,都欣喜的紧,便也未曾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瘦高人影,正静静看了他们片刻,便转身飘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