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南轲瞅了瞅身上有些不合身的太监服,她随手扯了扯,有些不适应。
她一步一步的跟在百里奚仲身后,就这样出了宫。
居然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她看了眼身后的皇宫,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简单就走出来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守卫难道连看都不带看的话,她这一身衣服明显就不合身,居然连一丝怀疑都没有……这实在是太敷衍了吧。
百里奚仲见南轲东扯西扯的模样,他抿嘴一笑,“怎么了,难道对这副装扮不满意?只不过也只能委屈你一下,毕竟皇子们出门时身边带的都是太监,带宫女的……还是比较少见。”
他以为南轲是对这副扮相不满,所以便细心解释了一下。
南轲摆手道,“不是这样,扮男扮女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这出宫有点太简单而已。那些侍卫压根就没有细看我,直接就将我们放了出来,这是不是有点太玩忽职守了?”
百里奚仲闻言更是笑得不行,“你这是想出来还是不想出来?”
“当然是想出来了,这整日都被关在宫里,人都要发霉了。”南轲不满的嘀咕着。
虽然她来冀朝也已将近半载,但是这长安街倒是没来过几回,准确来说除了入皇宫时经过了一下长安街道,这半年来她便再也没来过一次。
她对长安街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并且也早已模糊的不行。
她偷偷溜出宫,宫里自然要有一个帮她打掩护的人,而这个艰巨的任务便交给了灵儿。
灵儿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是万般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磨不过南轲,只好让她出了宫。
呼吸到宫外的新鲜空气,南轲惬意的伸着懒腰。
要是换作以前,她早就撒丫子在这街道上奔跑了,可现在站在长安街头,她倒是头一次心头升起一种茫然的感觉。
这不是她的都城,也不是她的南国。
南轲撇着嘴,唇齿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叹息。
早知道就将灵儿带来,这样的话也算有个伴,一个人在这陌生的街头……还不如留在东宫中,多少页有个伴。
“我要回去了。”
百里奚仲一愣,这才刚出来怎么又要回去呢?
“怎么了?”他问道,眉眼间带着一丝疑惑。
南轲深吸了口气,“我要回去,出宫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回去算了。”
“怎么会没有意思呢?宫外多好玩啊,你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长安街吧。”
百里奚仲连忙开口,就怕南轲一转身又回宫中。
南轲撇着嘴,“可是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早知道我应该带着灵儿出来,这样的话……”
“我也一样啊。”百里奚仲打断道,“灵儿对长安难道有我熟吗?我可是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这儿所有好玩的地方、所有好吃的东西我都知道,跟着我,我绝对会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
南轲仰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百里奚仲继续道,“你看,我们好不容易出来,又这样回去的话岂不是很可惜?出都出来了,还是好好稍微玩一下吧。”
“好吧……”南轲迟疑的给出答案。
百里奚仲说的也有道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样回去多没有意思。
若是什么都没玩到,回去还被罚的话岂不是很划不来,怎么想都觉得应该好好玩一顿才行。
百里奚仲听到这答案才慢慢放下心来,他冲着南轲温和一笑,“走吧,我们先去第一个地方。”
百里奚仲摸不准南轲到底喜欢什么,于是第一个地方选定的就是长安城内的闺阁小姐们最喜欢的地方——琉璃阁。
琉璃阁拥有长安城内最精美的首饰,虽然不及宫内贵重,但胜在款式精美,很多官家太太及闺阁小姐都甚是喜爱。
每个女子都以拥有一套琉璃阁的首饰头面为荣,琉璃阁内的东西早已不仅仅是商品,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因为阁中饰物价格本就不菲,若是定制的话,这价格更是高的吓人。
在百里奚仲心中,女子应该都喜爱这些精美的首饰才对。就连他的母妃有时都会因为心情而选择要佩戴的首饰,观察到这一点的百里奚仲更加确认了自己将南轲带来这儿是个正确的决定。
南轲在阁中走来走去,时不时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就是没有开口夸赞。
跟在一旁的百里奚仲见南轲看了半天也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他不由上前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些吗?”
他心里一时又开始有些没底,南轲生在南国,自然不一定会喜欢冀朝的首饰。
虽然他不知道南国的饰品是否精美,但联想到从前先太子妃对这些东西的态度,他便也能猜想到今日将南轲带来这儿可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南轲手里随意拨弄着,她垂着眼笑道,“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些首饰都特别好看。”
好看?
百里奚仲细细的看了眼南轲的表情,真觉得好看的话会是这表情吗?
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像是南轲说的那样,难不成南轲只是在搪塞他?或者是给他面子而已?
南轲偏着头看着。
这些东西虽然好看,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想要的意思。
她瞟了眼还在思考的百里奚仲,难不成他带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要让她选购首饰的?
她抓了抓鼻子,问道,“这儿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吗?”
“这个……”百里奚仲尴尬的笑道,“这儿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好玩的在后面。”
“真的吗?”南轲将手里的首饰放下,“那我们就快点过去吧。”
百里奚仲一愣,他指了指,“那个……你没有看中的吗?”
“没有。”
南轲诚实的摇着头,她殿中还有许多首饰都未戴过,本来她对于这些东西就没有很大都兴趣,在有这么多的前提下,她自然更没有什么想买的念头。
百里奚仲垂下头,挫败感涌上心头。
本来他以为这个地方对于女子来说绝对是圣地,原本还想借此开个好头,没想到居然一开始就碰壁。
“还不走吗?”南轲回头问道。
百里奚仲见南轲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他连忙跟上,“走,我们去下个地方。”
虽然今天的这场邀约看似是临时起意,但实际上百里奚仲策划了许久。
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大概是半年前在宫中又一次见到南轲的时候,那时候他便想带着南轲四处游玩。
两年前他也有过这个念头,但那时南轲一直卧病在床,他担心南轲的身体,也不敢随意将人带出去。等到南轲终于好了些的时候,她又要回南国,压根就没有时间留给他。
这半年来他心里一直在挣扎,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自己心中都这份感情。
他确实早就决定将这一切埋葬在内心深处,并且这半年来他一直努力这样去做。
可是有些情感越是压抑心里便越觉得痛苦,他只能尽量避免见到南轲,因为他知道若是看到了她的话,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可能就此破灭。
原本只要这样下去就可以,但前一阵他突然听到了消息,说太子和太子妃俩人之间极其不睦,自从大婚之日以来,太子压根就没有在玉茗殿中留宿过。
好不容易太子终于去了一次,那时玉茗殿上下都高兴坏了,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在里面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待到,就气呼呼的出来了。
因为这事东宫上下早就炸开了锅,太子和太子妃不合的消息越演越烈,就连百里奚仲都听到了些风声。
于是他便留意着,派人仔细去打探消息。
打探完消息之后,他心里被压抑着的情感又开始冒发出萌芽。
既然南轲和六弟之间的感情并不好……那是不是说明一切还有转寰的余地,他……能不能有这多余的期待呢?
一想到这儿,百里奚仲留出了几天的时间来制定这次的出游计划,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的很完美,可没想到在第一个环节就栽了跟头。
南轲在前面走着,边走边看着热闹的街道。
突然她在一个地方停下脚步,她眯眼打量着。
百里奚仲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南轲的视线看去。
他迟疑的开口,“南轲,你……不会想去这里面吧?”
南轲点头,“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应该很好玩才对。”
“可是……”百里奚仲蹙了蹙眉,“我们还是不要去吧,这里面太乱了,你一个女子不安全。”
南轲挑眉,拍了拍腰间的长鞭,“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百里奚仲扶额……
他指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南轲一抬脚,直接走了进去。
百里奚仲无奈的叹了个口气,只好快步跟上。
昏暗的光线、混浊的空气,耳边时不时传来欢声尖叫以及哀嚎尖锐的哭声。
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声音直往南轲的耳中钻去,如预料般那样,南轲刚一走入便蹙起了眉头。
一旁的百里奚仲拉了拉南轲的衣袖,他凑到南轲耳边大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是赌场,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南轲迅速的扫了一眼,“赌场?为什么我们不该来,我看这儿的人都挺开心的啊。”
入目几人眼中癫狂的神色无一例外全部映照在南轲的眼中,桌上散落的金银被人按在一个个方框里,人们大声喊叫着,尖叫声不绝于耳。
她指了指,“他们在干什么?”
见南轲这么好奇,百里奚仲只好解释了起来。
“他们在赌钱。”他指了指右前方那堆人群,“那儿应该是在赌大小,另一边应该是在猜单双……”
南轲挑了挑眉,斜斜的瞧着百里奚仲,“你倒是很清楚吗?是不是也玩过?”
百里奚仲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鼻子,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他倒是偷偷溜进赌场玩过几次。
但那也是因为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心中好奇而已。
如今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愣头小子,并且他的身份摆在这儿,他那高傲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出入这种地方。
南轲瞧百里奚仲这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来玩过,她笑着用手肘撞了下他,“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玩几局吧。”
百里奚仲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还是别了吧,我们之后还打算去……”
“我觉得这儿挺好的,你选的地方都太无趣了……”南轲挥了挥手,转头便钻进人群中。
这才刚去一个地方而已,怎么能说都太无聊了呢……
百里奚仲切实的被这句话给伤到了,他看着南轲的身影,叹了口气,也跟着钻了进去。
南轲瞥了眼身旁的人,“我早就知道你也想玩,快,跟我说一下规则。”
百里奚仲满眼无奈,哪里是他想玩,明明他只是被迫陪某人而已。
他简单的讲了下规则,出乎意料的,南轲很快便上手了,并且……手气还很不错。
……
百里奚仲时不时向南轲投去异样的目光,他看着眼前这像小山堆一样的银子,眨了眨眼……
自从南轲站在这儿之后,她就没有输过……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又是几把,做庄的人脸色明显黑了下来,看向南轲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善。
“这位姑娘,俗话说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赌一字讲究的是点到为止,姑娘不知可懂?”
南轲点头,伸出五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唯一有些破坏美观的便是掌心那一层薄薄的茧子。
她一笑,“懂,给我个袋子。”
做庄人微眯了眼,一招手,“给这姑娘一个布袋。”
南轲接过布袋,一股脑将银子全部塞了进去。
这怎么说也算是她赚来的,虽然这过程可能并不艰辛,但这也算是她劳动所得。
她将袋子一甩,甩在肩头。
她拍了下百里奚仲,笑道,“我终于能理解这里的人眼中为何都是癫狂的神色了,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过程确实让人激动不已。”
南轲甩了甩肩上的布袋,“确实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