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无老少,死的时候怎么样,死后就一直如此,她这么小就死了,性格就永远会是这样。”
秦不易解释,然后把小萝莉放回油壁车上,拿出一张固魂符包裹在小萝莉断了的手指上,笑道:“千年老鬼,只知道用指甲挠人,可见你不是坏鬼。”
“你才是坏鬼呢!”小萝莉还梨花带着雨,见到手指重新长出来,就不哭了,却是嘴上不饶人,
“小姐说了,人有人道,鬼有鬼路!
人心歹毒不可学,鬼心赤诚天地鉴。路遇善人推一把,坏人翻墙捡砖砸!
小姐新收的那五个仆役又没做坏事,为什么杀他们?你们是坏人!”
“哟呵,小鬼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呢?还教育起姐姐来了是不是?你家小姐大概没给你吃过带把的烧饼吧?”凌岁寒早已耐不住性子,撸起袖子,打算先把小萝莉打个屁股开花。
秦不易按住她,笑道:“你家小姐明事理却不懂规矩,她自己留在阳间就算了,还收留那么多鬼在身边,她想干什么?想要造一个鬼窟出来?”
他顿了顿,两眼凶狠的看着小萝莉,道:“别说那五只乱跑的鬼,就是你家小姐,我也一样能收拾掉!包括你这个毒舌小丫头!”
“你、你干嘛这么凶?”
小萝莉泪眼朦胧的,大概是被吓到了,半个身体躲进车厢内,怯怯的道:“小姐身边的都是知书达理的饱学之士,哪像你粗鲁、庸俗、没文化!小姐怎么会请你这种人呢?”
秦不易再次按住心脏,小萝莉的话再次戳中了他的痛处。
破法子除了传他道术,就整天教他怎么骗钱,偶尔还跟他讲点荤段子,他能不粗鲁,不庸俗就怪了。
至于文化,
你跟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谈文化?
“你家小姐请我?你家小姐到底是谁?”秦不易强行按下心中的痛,问道。
……
临州东湖景区,西泠桥畔。
桥北西侧,一座八角攒尖亭孤零零立在那里,上挂匾额‘慕才亭’,亭子下面是一座孤坟,小巧精致,被当代工艺修葺的整整齐齐。
墓碑上写着‘钱塘苏小小之墓’。
坟墓坐北朝南,顺着西泠桥南望,整个东湖尽收眼底,山景水色,四季兴衰,这座墓的主人都可以第一个感知。
可谓是面朝大湖,春暖花开。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一位女子,
身着淡紫色华服,
手拿团扇,
半倚桥栏,
三千青丝垂下,
微风袭过,乌发摇曳,环佩叮咚。
微微抬眼,她望着天上的月牙,蹙眉小叹,却叹不尽人生苦多。
“妾乘油壁车瞎跑,郎跨青骢马乱撞,何处结同心非你,西陵松柏下和她。”
一道磁性男中音在身后响起,女子回身,怒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调戏本小姐!”
“在下孟浪,苏小姐可还记得那年梅花树下对诗篇?”
男子从阴影中走出,带着一张帅气的笑脸,邪邪的,坏坏的,正是秦不易。
而眼前这位女子便是死了一千五百多年的钱塘第一名伎苏小小。
“谁是孟浪,你这人好生孟浪!”苏小小冷哼一声,对秦不易擅自改了她的诗很是气愤。
“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秦不易又背了一首诗,想看看苏小小的反应。
他自称的孟浪,其人史上有没有也没个考证,说是一位南齐的上江观察使,听闻苏小小之名,让人去请,没想到苏小小不给面子,催了好几次才来,于是孟浪就出题为难苏小小,苏小小就写下了这首诗。
以梅花自喻,既示了弱,又保留了自己的小骄傲,却也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
“我的诗你不配吟诵!”苏小小略有厌恶,却依旧保持着仪态,同时也肯定了确有其事。
“我也不太想吟这种诗,傲娇、做作、无病呻吟!”
秦不易是在报复,报复苏小小弄了那么大阵仗堵他的门。
他就是这种性格,或者说茅山北宗历代弟子都是这种性格。
睚眦必报!
管你是美女还是达官贵人,你敢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痛不欲生!
“如你这般俗人,岂能体会诗词意境,本小姐不与你争辩!”苏小小的确是古代女人中的一股清流。
那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如她这般敢跟陌生男人说话的少之又少。
但秦不易并没有打算饶过她,冷笑一声道:“是啊,我小学都没毕业,是个俗人,在你那个年代,也就是认识几个字那种水平,但!”
他加重语气,道:
“谁说俗人就不懂诗词?”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这是先秦许穆夫人赤诚爱国之词,不比你的放纵高尚许多?”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这是汉末女诗人蔡文姬流亡匈奴,渴望归汉所做的《胡笳十八拍》,不比你消磨时间乱写的狗屁诗词强百倍?”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哪怕和你一样的深闺怨妇鱼玄机鱼幼薇小姐姐,她写的诗也比你大气有内涵!”
“还有温庭筠、李清照、朱淑真……哪一个女诗人不比你写得好,流传的诗句比你多,内涵比你深,你又有什么资本妄自尊大?”
诛鬼先诛心!
秦不易在报复,同时也在激怒苏小小,只要苏小小对他出手,他就有理由将她送进鬼界,甚至将她打成魂飞魄散。
一个不思进取啃老还滥情的落魄大小姐,他没什么好顾忌的。
不远处,毒舌小萝莉惊讶的道:“他不是小学没毕业吗,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诗,我跟着小姐这么多年,有些也没读过呢。”
一旁的凌岁寒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语文只是一个用来识字的科目,我师弟虽然学历不高,但在浅云观,他学的却是……华夏文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