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老者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已经知道了?”
“呵呵,从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我哪里露出了马脚?”
老者声音中,满是不甘。
“没有哪里露出马脚,驼背,神情,伪装,都很好,就连眼神,都和原来老板一样,猥琐,市侩,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畏惧,原本的确是应该完美无缺。”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脚步声!你的脚步声,太轻了,一个普通人,走在这种木质地面上,都是‘咚,咚,咚’……声如雷震。”
“可是你,一个眼神昏浊,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且又没有半点修为,居然走起路来,轻若无声,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听到你的脚步声,甚至心跳,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
老者的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
“喝下这壶毒酒吗?我赤无烟若如此容易死亡,也就无法在擂斗台上获得八百连胜了。”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鼓腮帮,“噗”的一声,仰面喷出一大股毒酒,这股毒酒,有如箭支,射在地面之上,瞬间,木质的地面发出一阵阵“滋滋”的声音,坚固耐用的木质地面,竟然瞬间腐蚀出几个大洞。
好可怕的毒酒!
四周众人,顿时受到惊吓,生怕被溅上,纷纷退避,哭爹喊娘一样逃下楼去。
就算几个胆大的,也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分毫。
“你……”
老者面露惊恐,手腕一翻,掌化蛇龙,就要朝紫衣年轻人抓住他肩头的手掌抓去,欲谋脱身。
年轻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在这弱肉强食的地界,他丰富的经验救了他不下千次,“我先用灵气将这团毒酒包住,含在口中,只要不接触到皮肤,便丝毫无事。吐出时连这道灵气一起吐出,你说我,有没有中毒呢?”
说完,他伸手一翻,云淡风轻,就轻易抓住老者的手掌,将他按在原地。
他脸带微笑,依旧一幅不急不徐,从容自若的模样,淡淡道:“说吧,说出幕后主使之人,饶你一命,其实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只不过,是拿你作个旁证而已。”
“不,不能说……”
听到紫衣年轻人的话,高大老者却神情陡然变得惊恐,似乎对说出身后之人的名字,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他见逃生不能,猛然一狠心,“噗”的一声,咬碎了自己封在牙齿中的一粒毒囊,顿时,潺潺鲜红色的毒液,瞬间没入他的咽喉。
只不过一两息,他便全身发红,而后迅速溃烂而死,原地只剩一滩血水。
“可恶,晚了一步……”
紫衣年轻人感觉到不对,伸手欲救,却已迟了。
这世间千难万难,什么比一颗赴死之心更难;但这世间千易万易,却又有什么能比寻找一种寻死的方法,更容易。
“呵呵!”
年轻人无声笑了两句,双眼少见地眯起,眼睛中,两道精光如同闪电一闪而逝。
在他指尖,缠绕着一截亮黄色的丝弦,丝弦无声抖动,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其另一端缠在他的腰间,被衣服遮住,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到腰侧微露出的一个墨玉龙头,似乎是这条丝弦的首部。
“小龙,也是时候,让你重现世间的时候了。”
“这魔鬼城,让某愤怒啊!”
是夜,魔鬼城风雨交加,下了百年以来第一场大雨,树叶飘摇,天惊地动,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深红似鬼域,成为历年来罕见之异景。
魔鬼城三大黑暗势力之主,卒。
而那个“擂斗台”上,本有望第一个完成千古未有之传说,千连胜的紫衣年轻人,赤无烟,也从此消失不见,如同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据城中人传说,那夜,只看到一条金龙,冲天而起,仰天咆哮,而后,大地便陷入一片沉寂。
那一晚的夜,比任何时候都黑。
而第二天,云收雨散,天朗气清,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明。
茫茫大漠。
一个年轻和尚,提着一个笼子,在烈日黄沙之下缓缓前行。
这笼子并不是一些富贵人鸟逗鸟玩的鸟笼,也不是猪笼狗笼,而是至少比它们大上数十倍。
笼子四壁皆由一根根数如儿臂的铁棍组成,上面还有佛门画的卍字印。
笼中装的也不是飞鸟,也不是什么其他宠物,走兽……而是一个蜷缩着身子,一脸萎靡的青袍年轻人。
前方,出现一个小镇。
年轻和尚提着这特大号的铁笼,里面还装着一个人,居然健步如飞,丝毫不感觉吃力,头上也没有冒出一丁点的汗珠。
他单手提笼,单掌竖于胸前,几个起步间,就到达市镇,来到一座酒楼前,开始化缘。
那店小二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身后几有半人高的铁笼,又看了看站在楼前,一脸和煦,态度诚恳的和尚,心下有些畏惧,进去拿了一碗米饭,递给和尚。
和尚接过,真心诚意致谢,却没有如众人想的一样,自己食用,反而将它推到铁笼子里那个精神萎靡的青袍年轻人面前。
“武施主,请用午膳!”
“哎!”
铁笼中,那个青袍年轻人,一脸无奈,看着面前这一碗干巴巴的米饭,抱怨道:“无菜无酒,如果下饭?空冥和尚,你不是说只是把我抓回去面壁九年,为什么又要提着我到处跑,让我与你风餐露宿,这一年多硬是连一点荤腥都没见过,我要死了,快死了!”
谁知,那个年轻和尚闻言,却依旧一脸镇定,淡淡道:“施主灵气充盈,这一年以来无时无刻不以灵气冲击这铁笼,意图脱身而出,怎会饿死?”
“再说!”
说到这里,他左掌竖起在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说,世间未净,还有大量恶念未除,所以空冥责无旁殆,必须出来替世人净化魔秽,还世间一个清静太平!”
青袍年轻人更愤怒了:“好好好,你伟大,你节操高,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只是你自己出来净化世间,非要带我出来干什么,还把我一直关在这鸟笼子里,当我是你的宠物养吗?”
“知不知道,我本来是靠脸吃饭的人啊,现在这幅尊容,让人看到,脸都没有了,还如果吃饭?”
“梵空冥,我恨你,早晚有一日,我要从里面蹦出来,杀了你……千万刀剐,也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阿弥陀佛!”
年轻和尚听完,却依旧不见丝毫生气的样子,反而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让武施主一直待在这‘佛魔卍字笼’中,确实是小僧的不是,委屈施主了。”
“不过施主心思诡谲,智计百出,小僧寺中的僧人怕是看守不住,所以只能随时带在身边,日日念佛经三百遍,希望施主早一日有所悟,慧根重铸。”
“那时,施主就可以早一日出得笼外,重获自由了。”
“至于施主要杀小僧,如果你能重归正义,纵使地狱火海,又算什么,施主要杀,那便杀吧,小僧一条性命,本来就微不足道,能救一人命得脱苦海,于愿足矣!”
铁笼中,青袍年轻人一脸悔恨,满脸都是泪水:“不要提你的每日念经三百遍了,我耳朵都要快起茧了。”
“大师,圣僧,西天如来佛祖,求求你们,快收了你们这个小徒弟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你放了我,我一定向佛忏悔,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从此再也不妄自杀生,也不吃肉,也不……也不……上青楼了!”
笼外,年轻和尚听得一脸庄重,再次单掌念佛,道:“阿弥陀佛,施主已经快悟了……看来每日念经三百遍的确有用。”
“既然如此,从即日起,小僧愿为施主放弃晚课,再念心经三百遍。如果一来,早晚各三百,一天六百,相信再过不久,施主就能大彻大悟,归我佛门了,阿弥陀佛!”
笼中人闻言,双眼一黑,很干脆的直接一头晕了过去。
年轻和尚却似不以为意,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了,向小二讨来一碗凉水,直接一头浇了下去。
笼中人再次清醒,双眼呆呆地望着笼外的天空,没有一丝神彩,已经是双眼无声泪双流,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年轻和尚将那碗白饭再次归还小二,而后看了看天色,提起笼子,继续朝着北方赶去。
真龙,紫魂,凤舞三大王国交界之地,有一座通天矗地的宝塔。
宝塔中,有一个年轻人,正站在满满上千万册的各种书架前,捧着一卷书卷,细细研读。
忽然,塔中尘风卷起,一条白蛇,破空而来,在月光下,竟然如人一样直直地竖立起身子,口吐人言:“禀主人,暗报传来消息,‘地君’赤无烟踪迹已现,现在目的地,已经前往仙妖战场!”
“呵呵,他终于出现了!”
年轻人放下书卷,目光透过古塔,看向千万里之外的北方:“据传鬼君在同仁馆,被秦天白一掌击退,狼狈逃回‘玄鬼洞’,苦修近半年,最近也将近出关了!”
“天君,地君,鬼君……再加上我……”
“除了一向隐世不出,踪迹不见的人君,我们四人,终于要齐聚了么?”
他微微一笑,掌指间,蓦然燃烧起无尽的烈焰。
这烈焰竟然如同日月之光,不见一丝温度,却充满了圣洁的气息,将手心中的那卷书卷烧成虚无,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一点。
“走吧,小白,也是时候,见见我那些故人的时候了。据传秦天白修为已废,尚且能一掌逼退鬼君,他这样的人,岂能永远这么颓废下去,这次,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