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废后赐死
安景帝蹙了眉道,“也让他看看,无论当初的叛变是谁的主意,是刘氏撺掇还是太子当真被权利蒙了心,该让他知道做下此等狼心狗肺的事,总是要复出代价的,既不是他,就得是他母后。”
废后是大事,即使刘氏早就被废,但原先那只是安景帝口谕,到了京城,还是要依着流程来。
安景帝废后并赐死的圣旨,今日午后便发往了中书门下,及至霍祁韬出门时,已经到了内宫局。
所以,霍祁韬现在去冷宫,应该正好能赶上内宫局管事及总管太监宣读废后诏书,见最后一面,然后眼见着废后被赐死。
这并不是安景帝对这个儿子狠心至此,要他看着亲娘赴死,而是霍祁韬偏要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
大抵也是这个要求,让安景帝忽然明白,直到现在,在他和霍祁韬的心底里,还是觉得这场弑父杀君的宫变,不过是儿子犯了一个错,而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论多气,总是会原谅的。
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安景帝想起来了,那可是宫变!想起了当时的愤怒,想起了霍祁韬的狼子野心,也又硬下了心肠。
冷宫外,清王得了这个消息,冷笑一声,“都说越老越狠不下心,这老头总算没老糊涂。关个几日再圈禁几年?能让他记住几日?还打算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温康听着清王酸溜溜的讽刺,叼着草的嘴不由得撇了撇,颇有一番嫌弃的模样。
不过在清王看过来的时候,温康已经立马啜了啜嘴里的草,看向了远处的风景,好像没有听到刚刚清王说了什么似的。
见清王看了过来,温康才一副刚刚回过神儿来的模样,躬身问道,“殿下,咱们可要现在进去?”
清王冷哼一声,“不必,本王今儿大发慈悲,让他们母子俩好好叙叙旧。”
连温康这阴毒的人,听了清王这凉飕飕的话,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撇了撇嘴,看着被禁军带进冷宫的霍祁韬,冷笑一声。
而此时,得偿所愿被带来冷宫的霍祁韬,还丝毫不知今晨安景帝已经下了废后赐死的圣旨。
他在冷宫见到了废后。
后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何况是对这个一辈子压在她们头上的女人,而且废后一向也不是个善茬,恨毒了她的人可比比皆是。
霍祁韬被压在牢中,她们鞭长莫及,可废后一直被囚禁在后宫,岂不是任她们揉搓?
霍祁韬看到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废后,一开始根本认不出来这个又脏又臭的老妪是他往昔那高高在上,尊贵典雅的母后。
知道那老妪看到他双眼放光,喊了一声“韬儿”,他才震惊地看着这个被他一眼就略过去的老妪。
“母、母后……”霍祁韬不可置信地看着废后,可到底还是没有因为嫌弃废后此刻的狼狈而止步不前,他到了废后的床边,任由她脏兮兮的双手摸在脸上。
“母后,您怎么……”刚刚开口,霍祁韬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废后也泪如雨下,她摇摇头,“她们不会放过母后的,母后能撑到今日,也都是因为你,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母后就安心了……”
霍祁韬红了眼眶,他起来就要往外冲。
废后赶紧抓了他,抓不住,却只能粗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韬儿,回来,韬儿……快回来……”
兴许是门口的禁军,让霍祁韬清醒了过来,也或许是身后废后的呼唤,让他停住了脚步,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转回了头。
其实废后早已猜到她的下场,更是在听到安景帝对霍祁韬的处置时,就知道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她费力地抬起手,朝霍祁韬招了招,“韬儿,回来吧……”
霍祁韬到底还是回到了废后的身边,双目通红。
废后声音沙哑,干笑了几声,“你好好的,母后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你父皇不是个心软的,但最是个念旧情的人,他跟母后没有感情,但是他是你的父皇,韬儿你沉得住气,在府里修身养性,静待几年,你父皇不会忍心真的圈你一辈子的。”
此时废后的话,霍祁韬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这时,御前的太监也到了,带着圣旨,和毒酒。
霍祁韬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去,还没看清太监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就听到一声尖细嗓音破空:
“圣旨到,刘氏接旨——”
霍祁韬惊恐地看着太监手中的明黄,心里已有了预感,但是他还不死心。
他扶着废后从破榻上下来,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少贤无德,身为皇子生母,未尽教导之责,反唆太子韬弑父杀君,丧良之尤,此其罪一——
“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威骗股肱,私营叛军,策反奉顺军,后宫干政,妇德尽丧,此其罪二——”
“纵恶奴行凶伤人,私营暗娼,涉科举舞弊案,此乃最三——”
……
“上述十桩大罪,证据属实,实乃罪大恶极。今废刘氏后位,贬为庶人,念其兢业经年,免其游街车裂之刑,赐鸩酒。钦此——”
安景帝废后赐死的罪名十桩,其实也仅有几条诸如涉考场舞弊、残害妃嫔皇嗣等确实是废后所谓,剩下的,都是在替霍祁韬顶罪。
安景帝清楚,废后明白,霍祁韬更是意识到了,他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废后上前接了旨。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从前做的那些事,被揭露出来,并没有因为他被贬圈禁而一笔勾销。
所有的事,都要有人负责,不是他,就是他的母妃……
听到那个赐死,霍祁韬才猛然意识到,母后是替他死的,这让一贯骄傲的霍祁韬如何能从命?
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宣旨的太监,刚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废后猛地一拉。
随后,在废后高呼的“罪妇领旨”声中,这些御前的太监也甩了拂尘,鄙夷不屑地瞥了一眼狼狈的两人,便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