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彬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就保持原先的坐姿不变,嘴角轻轻露出一丝温和的笑:“你先说吧。”
江珩继续站立,俊挺的眉目间存在好几次的眼神躲闪。
用了好几秒的时间鼓足勇气,才终于敢与江文彬四目相对,“我为我刚才的行为跟您道歉,我不该顶撞您,还口不择言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是我的不孝。”
隐忍住汹涌翻腾的痛楚,声线变得沙哑,嗓子里逼出音,“爸……对不起。”
一声许久未曾在耳边环绕的亲称以及那一句真诚的道歉,瞬间让江文彬热泪盈眶。
是喜悦是欣慰,似乎还掺杂了几分愧疚。
猛地将视线收回,垂下眼睑,然后舒了口气,又往胸腔压了口气,才缓缓启口:“小珩,没关系的,爸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资格生你的气。”
喉咙间像是堵了块坚硬沉重的石块,让他无比艰难的咽下唾沫,“老一辈的,都走得早。不算那群冷漠的亲戚,我跟你妈就是你最亲的亲人了。那时候有你妈陪着你,我就一颗心的都放在工作上,后来你妈走了,我更是成为了你唯一的亲人。可是我却依旧为了赚钱成天不着家,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是爸的错,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才对。现在回想起来,你妈走的那年,你才十四岁。”
江文彬像是在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十四岁啊……”
十四岁那年的江珩,是最沉默寡言的,像是被困于黑暗之中,被阴霾彻底笼罩,呐喊不了,挣扎不得。
如此失意,如此颓废。
也在这最需要被救赎的一年,他就像是逐渐溺毙在海底深处无人问津的落水者,只有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和无尽的绝望似藤蔓般缠绕着他。
江文彬极其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会以当下江珩的情绪为主,毕竟钱赚得再多,也没有他身为父亲看到儿子洋溢欣喜笑容时更来得知足的了。
可惜,时过境迁,他能做的,除了弥补,别无其他。
所以趁现在为时不晚,他不会继续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
“小珩啊,你能原谅爸吗?”
紧绷着神经,交缠相握的双手捏得指尖泛白,若隐若现的颤抖迹象都在宣告这位父亲的惴惴不安。
而江珩,却并没有立即搭话。
他在想,何为原谅?
他的父亲只不过是用他的方式来爱自己,虽然那种方式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但是却不能因此判定父亲的所作所为就是错误的。
所以,没有错误,何谈原谅?
然而江珩不知道的是,他此刻的默不作声,无疑是让江文彬的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直跌谷底。
小珩,依旧是埋怨他的吧?
毕竟,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醒悟过来,早已消磨了江珩对他所有的期盼,不被原谅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想法在内心根深蒂固后,江文彬竟有些失魂落魄,可是表面上,却还是要佯装轻松,转移话题,“那个……小珩啊,你手上的伤记得处理一下,别感染了。还有……记得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