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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琦在宫宴上同谢玹说自己要同夜离定下来的事儿显然不是说说而已,元宵前一日便同家中长辈都说了,要在十五这天给夜离下聘。

五公子说:“即便离离无父无母,这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一步也不能缺。”

谢老夫人和谢三夫人为此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在松鹤堂说了好些话。

元宵那日,谢珩与谢玹皆身着常服,带着媒人和聘礼填满了四公子的暖风别院,容生是夜离的师兄,唯一的亲人,除了谢万金在谢府过夜的时候,平日两人都住这里。

说是个别院,但是比一般大臣的府邸还要大上几倍,四公子又是个过惯了舒坦日子,在此长住之后,光是伺候的小厮侍女都有百来人,大门一开,那出迎的阵仗也大得很。

虽说几人平日里也常见面,但这回是为了自家弟弟和师妹的终身大事,这为兄为长的架势总要摆足。

谢琦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但见长兄一见了容生便含笑说话,后者更是客气有礼,连一贯寡言少语的三哥说起场面话来都异常地漂亮。

纪凌这个做官媒更是出口全是吉祥话,妙语连珠说得喜庆无比。

五公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容生身后瞧。

却不见夜离。

“还没出来呢。”谢万金笑着打趣他,“成天都在一处,怎么还跟头一次见似的?”

谢琦被自家四公子一句话调笑得微微红了脸。

容生做主家,领着一众人入大厅喝茶。

这天子与首辅亲自上门来,他也姿态从容,好似真的只当是寻常人家说亲下聘,除了阵仗闹的大了些,也没什么不一样。

谢万金笑着则吩咐侍女们:“去请小姐出来。”

夜离提前知晓了谢琦要做什么,便早一天搬过来与师兄同住,昨儿还缠着容生不放,一直在担心些有的没的,这会儿他们上门下聘了,她反倒迟迟不来。

过了好一会儿,夜离才出现。

她才换上了平日里都不会穿的锦绣华服,梳着发髻,打扮得如同窈窕淑女一般婷婷袅袅地到前厅来。

谢琦一见她就笑。

俊秀公子温润如玉,笑起来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只是从来都不会盯着姑娘瞧的人,这会儿目光落在了夜离身上便再没移开。

而夜离则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抬眸问:“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好看。”谢琦答得极快,说完之后又怕诚意不足一般,立马又补了一句,“尤其好看。”

“咳咳!”谢玹端着茶盏,假咳了两声提醒这几人要做些合规矩的事。

谁家姑娘在人来下聘的时候扇子不挡,面纱不带,直接就上来问自己好不好看的。

谢万金难得逮到了机会说夜离,当即开口道:“离离,你好歹矜持些,哪怕是装也装过这一时半刻的,等人走了你再问。”

夜离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想娶我的人来娶我,我见的是我想嫁的人,什么话不能问?我为什么要装?”

谢万金一时无言,只能点头:“行,你有理,你继续。”

四公子话是这么说的,侧目看向容生,却是满眼的“管管你师妹!”

容生笑了笑,“离离,坐到那边去。”

“师兄!”夜离有点不满。

师兄虽然没说她什么,但让她坐的那个位置离谢琦着实有些远。

不过谢琦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着实温柔得不像话,于是她心里那点不满又在看他一眼之后全都消失不见,乖乖地坐到了一旁。

然后就是纪凌大挥所长的一段,说媒定亲,光是聘礼单子就读了半天。

座上都是自家人,夜离一颗心又早就系在了谢琦身上,容生又早早成了谢家的人,这亲事自然顺遂的很,从前怎么都不对付的几人如今为了喜事坐在一起饮茶,谈笑风生,好似从未为敌过。

唯一对这事纠结的只有谢万金。

夜离这小妖女成了他的五弟妹之后,怎么称呼他才算对?

四公子自然是想让夜离跟着小五喊他“四哥”的,但这小妖女非说什么“天大地大,师兄最大”,要按着容生为长的称呼来。

谢珩和谢玹看事不关己,一个笑看热闹,一个高高挂起。

谢万金忍了好半天,开口就问容生:“你这师妹当年是不是对你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四公子原本就对自家小五被夜离这个小妖女拐走的事不太乐意,又见她总是对容生非同一般,先前为此没少拔剑就砍他,如今眼看着要进谢家门了,还当着兄长们的面故意下他的面子。

谢万金不由得想没事也找点事出来讲讲。

不然这气没法顺。

哪知容生含笑看他,徐徐问道:“怎么着,你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谢万金不说话。

容生便说:“成,那就把你家五公子的庚帖退了,这亲事本座不同意,让夜离再不同你家小五来往。”

厅中众人都没想到这事会横生变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谢珩和谢玹继续品茶看戏一般瞧着,纪凌却是震惊得连念礼单都忘了。

“师兄!”夜离见状睁大了一双美目。

她早知师兄对谢四纵容无度,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句话就把她的亲事给推了,不由得委屈起来,“你、你简直是……”

谢万金见这小妖女都快急哭了,又见谢琦也站了起来,连忙开口道:“退什么?这亲事得成,必须成!”

四公子凑到了容身耳边低声道:“我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你别太认真啊,这大好的日子把人惹哭了,可不得把我家小五心疼死。”

容生纵着他顺了气,又开始担心起谢琦来,笑着问一旁的纪凌,“方才的聘礼单子念到哪儿了?怎么不继续?”

他这神色自若地好似方才说要退庚帖的人压根不是他。

纪凌缓过神来,心里暗暗提起了一口气,连忙继续念着。

真是好一番大起大落。

夜离都气得眼眶发红了,又笑了。

谢琦手心都出了汗。

四公子则被长兄三哥齐齐横了一眼之后,低头装模作样地饮茶。

他心道:是夜离先招我的!

再说好事不都得多磨才显得这事格外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