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诸事小心,不要逞强,我尽快回来。”顾惊羡也不知道染白要做什么,他也不能拦着,将烤红薯翻了个面:“……别看了,还要再等会才能吃。”
“干嘛烤这么久。”染白表情有些不乐意,冷冷的。
顾惊羡觉得她在含沙射影。
“先尝一口?”他笑着问。
染白点点头。
烤完的红薯很烫,顾惊羡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喂了染白一口。
狼崽早已习惯被投喂,表情特别自然的咬住一大口,烫的她嗷呜一声,但还没有吐,硬生生咽了下去。
“……”顾惊羡不知道该不该笑。
她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喂给顾惊羡。
顾惊羡顺着她吃掉。
红薯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在空气中,日光浅薄温柔,风不刺骨,庭院中静谧而宁和。
在狩猎前几天,染白一共出去了两次,顾惊羡来的时候都没找到她,她也不是光明正大出去的,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应该是要办私事,顾惊羡没有多问,只是在狩猎离开前打点好一切,给染白准备好吃食,这种感觉让他有种自己在养小孩的错觉。
狩猎至少几天的时间,明明不算长,但感觉还是格外怪异,把染白一个人放在这顾惊羡怎么也不放心。
他们上次分开……
还是他离开东崚的那年。
后来帝王暴怒,占有欲格外病态,再没分开过,哪怕是一天都没有,顾惊羡本身性子很淡,没什么所求,也受得了染白窒息的爱,换做旁人还真不一定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好好过下去。
只是因为喜欢这个人,其他也没什么了。
哪怕是重生一世,也是在刚来的时候就碰了面。
如今乍然要分开,顾惊羡竟有些古怪的难以适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寡淡又无趣。
习惯还真是可怕,他大概是被染白这些年来养出依赖性了。
狩猎场在京郊之外,天子队伍隆重,不少世家贵女统统前往,还有这几日平定叛乱进京的西南王及其侧王,这对孪生姊妹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女皇可谓是好一番佳赏,她们的感情看起来不错,一路来几乎没离身。
等队伍到达狩猎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十分,入夜不易狩猎,护卫们在狩猎场外搭建了营帐已供休息。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顾惊羡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再加上与东崚谈话不佳,早已回了西濬,不曾来过狩猎场,也不知发生过什么,这也是他和西南王第一次碰面。
入了夜,暮色低垂糅杂了昏沉暗色,那高空仿佛被一张密密麻麻的暗网笼罩下来,白日里辽阔干净的狩猎场此刻如同一滴墨悄无声息的混入了清水中,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顾惊羡没有困意,骤然分开,思绪全是那个人,之前染白一直在身边,即使重回到这一年也没多少慌乱,如今染白不在,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通鬼神之事。
他重回到这一年。
那上一世的一切,还有属于东崚帝王的染白……
不远处的营帐便是西南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从营帐中走出来,在边疆风吹日晒多了,模样有些粗犷,她脸色微微难看,随后就看到了顾惊羡,片刻后,笑了笑。
那是西南王的妹妹。
听说她们感情很好,也不尽然。
少年将军礼节性的颔首。
没有交谈,顾惊羡在外吹了会夜风,能感到侵袭而来的寒意,那双腿也没有任何不适。
半晌,他低叹一声,往营帐回去。
刚刚步入营帐,顾惊羡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空气中萦绕着淡到不易察觉的冷香,原本应空无一人的营帐中,赫然坐着一个人!
“顾将军。”应是远在京城的小狼崽,此刻慵懒懒的躺在他的床榻上,抱着被子,眉目妖冶稚嫩,看到顾惊羡后,勾了勾嫣红漂亮的唇,邪异十足:“我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来这——”顾惊羡当时脸色就是一变,他快步走过去,沉着眸色看着眼前的人,心底又惊又喜。
京城距离狩猎场如此之远,她打的什么主意跟过来。
但好像又无需意外,毕竟这个人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怕你跑了。”染白撑着下巴,在昏暗烛火下,那双桃花眸暗沉漂亮,她似笑非笑的说,严肃中带了几分戏谑的玩味。
“你这么看着,我还能跑?”顾惊羡单手被染白扣住,拽到旁边,不过一天的时间没见,小狼崽子黏人的程度愈演愈烈,连说话的时候也要从后面抱着顾惊羡,那样的姿势像是圈住了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更要看牢一点。”她眯起眸,漫不经心,顿了顿后,染白慵懒低嗤了声,语调有些嘲弄的不屑,又意味深长:“我的感觉告诉我,不看仔细点,顾将军真的会跑。”
说话的时候,她盯着少年侧脸。
这张脸给她的感觉格外熟悉,这个人也是。
总好似在哪见过。
可她确定这一年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惊羡。
但随着每一次的接触,微妙又古怪的熟悉感越来越重,随之而来的是抓不住的失重感。
是一闭上眼,这个人就走了的空茫。
顾惊羡心底一颤,逐字逐句的回答她:“不会。”
再也不会了。
她要留住的东西,没人能抢得走,染白不信别人,但信她自己,小狼崽对顾惊羡的回答挺满意的,不置可否,圈住少年的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顾惊羡颈侧的咬痕,当时咬的很狠,但是这些天过去也没有留疤,反倒是消的差不多了,她心底微微有些遗憾,一边问顾惊羡一边抓住他的左手:“手腕上是不是也看不见了?”
“都消了。”顾惊羡低嗯了声,任由染白撩起他衣袖,露出那截手腕上,冷白肤色上还有道浅浅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真切。
染白盯着看了一会儿,长睫遮住眼,她没说话,但顾惊羡能察觉到她不太开心,问她怎么了。
小孩收敛了眼底沉郁的暗色,眼角眉梢有几分终年不化的病戾,她舔了一下小尖牙,还记得当时一口咬上去的触感,嗓子有些哑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