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能把芙蓉街道党工高官,保税区工高官、管委主任,交通局局长,港航局局长从一个饭局一个电话拉了出来,立马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大家想不出在开发区还能有第二个人。
“霍书记。”当岳文气喘吁吁地赶到工委大楼,何厚华给他打开霍达的办公室,霍达正在吃晚饭。
“坐。”霍达的脸色一如往昔,“吃饭了吗?”
“没吃。”岳文实话实说。
“给小岳打一份饭。”霍达吩咐道,他的晚餐很简单,是有食堂打的,一份玉米面儿稀饭,一份辣炒雪里红,外加一块炸馒头片,噢,还有一勺油炸花生米。
从农村走出来的干部,虽然当了多年领导,仍改不了吃炸东西的习惯,霍达有句话在开发区流传很广,“油炸的东西,就是把土坷垃扔到油锅里炸炸都好吃。”
霍达不说话,岳文也不说话,可是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他找自己说什么,说他离婚了?是让自己出去传一下?
霍达突然抬起头,却仍不说话,他看看岳文,见冯骥端着餐盘走进来,“先吃饭!”说完,他低头看一份资料,一幅聚精会神的样子。
饭是冯骥打来的,不用问,他也知道岳文想吃什么——一份玉米面儿稀饭,一个咸鸭蛋,还有一份萝卜水饺。
“胃口不错。”霍达说了一句,又低下头。
岳文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是我离婚,我早离了,他索性大口吃起来。
嗯,他又看看霍达,领导真是钢铁练成的,外面的舆论都沸反盈天了,他还稳坐钓鱼台,这份功夫,啧啧,佩服!
霍达把饭吃完,何厚华走等在一边,他站起来,拿出一个礼盒,盒子却打开了,“别人送我的毛衣,我穿着瘦了,你拿去穿吧。”
解衣衣人?
岳文笑着站起来接过来,“谢谢霍书记。”
他正端详着毛衣,嚯,名牌,手感真好,嗯,自己也不穿毛衣,还是给老爸吧,他也没件名牌衣服。
门响了,何厚华带着一个人进来,岳文一愣,他马上知道霍达叫自己过来干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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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没有?”
岳文正在办公室里收拾着,门直接被敲开了,黑八一下弹了进来,就象一个弹力球一样,岳文还没看清楚,他就弹到了岳文面前。
“霍书记离婚了。”岳文没好气道。
“不,霍书记结婚了。”黑八神秘道。
“跟谁?”
“还能跟谁?”黑八笑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哭的姑娘有男人…….”
“注意啊,流氓了啊,”岳文打断他,“尊重领导,他现在还是开发区的书记,有事吗?”
“那个王玉印,又打来电话了…….说是约个时间,他想过来……”
“让他给我滚蛋!”岳文骂一句粗口,心里的郁闷才好了许多,“欠收拾的东西!”岳文的两根手指头在桌上敲着,显然是动了怒,“又拿霍达来压我,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常养驴不知道驴脾气?”
黑八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文哥,我今天请个假,小萝卜发烧了,两天了,烧一点没退,我想带他到市医院看看。”
“政协会什么时候开?”岳文突然问道。
“后天。”岳文的日程黑八都装在脑子里。
“行了,快过年了,建萍几个店,人也走不开,你就在家,我带我干儿子去秦湾。”
“你去?”黑八犹豫了。
“我也是当爹的人了,虽然是干爸,你就让我演习一下,我不会把我干儿子耽误了的。”
“那那个王玉印?”黑八道。
“让他等着,我干儿子病了,这是天大的事,他烧退之前,我什么事也不管,让他爱找谁找谁!”
…….
霸道飞快地朝秦湾开去,岳文本想给曾敏打个电话,可是这个电话打也可,不打也可,他心里竟没有一丝想打的欲望。
“我靠!”
车子终于驶进了秦湾妇女儿童医院,岳文才发现自己错了。
偌大的院子里停满了车辆,找个停车位都不容易找,这个城市,这几年私家车发展得很快,可是城市基础设施却没有跟得上。
好在霸道的底盘高,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霸道直接骑着马路牙子就停了上去,他掏出笔和纸,写下自己的电话一下拍在车上。
“走,先看病去。”
黑八这两口子,这儿子简直就是放养,这烧退不下来才想起到市里的医院来。
挂号,等待。
小萝卜睁开烧得惺忪的眼睛,“干爸,我难受。”
岳文没来由心里一阵难受,孩子,与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就凭他叫自己干爸,可是感觉自己与孩子有了某种联系。
“护士,能不能让我们先看?”岳文抱着小萝卜走到护士站,“孩子烧得厉害。”
“先量一下温度吧。”一个护士递给他一支温度计。
小萝卜乖乖地夹起了温度计,五分钟,漫长的五分钟,“护士,三十九度八!”岳文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慌了,慌得他身上有些颤抖,从未这么慌过!
“那你为什么不挂急诊?”护士训斥道。
“我,我,我不知道。”岳文没了脾气,只能老老实实挨训。
“跟我去找高大夫,让高大夫先给你看看。”小护士虽然人厉害,但心地不错,她带着岳文朝前面走去。
小萝卜烧得小脸通红,叫他眼皮都不睁一下,岳文的心无限地往下沉。
他发现,活了快三十年了,他也有怕的时候,就是怕生病,不是自己生病,而是孩子生病!
“多少度?发烧几天了?呕吐吗?大便怎么样?…….”一个医生戴着口罩,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一边问他。
“我不知道。”岳文只得实话实说,确实不知道嘛,黑八也没说,他也没问,他只道到了秦湾最负盛名的儿童医院来,一切都会好的。
但是,现在他感觉很无助,也很害怕,这种害怕不是怕谁怕事,是孤立无援地怕,没有依靠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