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洪荒世界结束时,江离就调查过温如是的背景。
——温父从商,温母是位中学老师,温如是还有个弟弟在国外求学。因为温父、温母均是同辈里年长的大哥大姐,对下面的弟妹们也多有提携,所以家里常常来往的亲戚们众多。
这些都是资料上所录。
真实的情况当然需要见了才知道,江离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刚踏进温家大门便被一拥而上的七大姑八大姨包围的时候,江离才发现,短短的几页资料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气势逼人的江老板仿佛误入狼群的小白羊,大妈大婶们摸手的摸手,捏胳膊的捏胳膊,一边还说说笑笑地夸他体格强健、脸蛋英俊。
要是平常,他早就发火了,这时却连瞪人都不敢。
最可气的是温如是在第一时间就闪到一边,也不说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只顾揽着温母的手臂撒娇,一面还偷偷冲他挤眉弄眼地笑。
江离心里都快黑出水了,面上还要撑出一副礼貌和善的表情,含笑任由众人乱吃豆腐。
就在江离脸上的平易近人即将摇摇欲坠之时,温如是终于良心发现,对温爸爸道:“爸,我先带江离去客房休息一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让他给您敬酒。”
敬酒都是小事,温爸爸更想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如是在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只说找到合适的人,要嫁了。趁饭前的那段时间,温爸爸便将女儿拎到书房,好好审问了一番。
半小时后,从书房出来,温爸爸看着老婆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这次,咱家女儿是保不住了,不过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定还能多得个儿子。
于是,饭桌上,江离明显感觉到未来老丈人对他的态度转变。
为了顺利娶到老婆,江离也豁出去了,频频敬酒不说,温如是的表兄表弟、堂兄堂弟们端着酒杯过来,他也是来者不拒。
温如是见那帮臭小子敬的不是红的就是白的,本还想帮江离推脱一番,谁料江离十分豪爽,她拉都拉不及,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由得他去了。
在温如是想来,反正迟早得有这么一遭,让江离跟她的兄弟们打好关系也是好事。放任不管的后果,就是江离再一次喝多了。
醉酒后的江离温顺得让温如是心痒痒,不管她放什么菜到他碗里,他都乖乖地夹起吃完。投喂完毕,待温如是开始吃饭了,他便坐在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谁来跟他说话,他也都捧场地点头嗯嗯。
——至于听进去多少,大概只有一直关注着他的温如是才知道。
酒足饭饱,温爸爸问他:“听如是说,你父母已经不在了,家里就剩一个大哥,你们俩的事,你大哥知道吗?”
江离乖乖巧巧地点头:“知道。”
温爸爸遂欣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约个时间,两家人聚一聚。毕竟,结婚是大事,要是你大哥有不同的意见,我们也好商议一下……”
江离忽然道:“不会有不同意见。”谁敢挡他娶温如是,他就弄死谁!
温爸爸哑然:“那婚期……”
“越快越好,”一谈到在意的事情,江老板顿时霸气十足,“今晚我就让人把证件带过来,只要岳父同意,明天一早我就跟如是去把证扯了。”
众人:“……”
温如是正喝汤,听江离这么豪放的说辞,差点没被呛到,放下碗一巴掌就拍他胳膊上:“江小离!有你这么向人提亲的嘛,不懂就别乱说,少说话多吃菜,等你明儿酒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名其妙就被温如是打了,江离还委屈:“我又怎么了?你昨天晚上还说什么都听我的,睡了一觉起来就不认账,温如是,你现在越来越凶了……”
众人闻言,看向温如是的目光也变得诡异。
温爸爸尴尬地干咳了声,道:“小如啊,那个,咳咳,咱们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家和万事兴。”
温如是本打算看江离笑话,结果没想到被看笑话的是她自己,这会儿羞恼得不行,也不好说这货其实根本就不清醒,干脆起身去拉江离:“你醉了,我送你进去躺一会儿。”
江离不动。
他那么大块头,要是一点都不合作,温如是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好顶着长辈们诧异的眼光,低头在他唇上迅速亲了一口,小声道,“乖,听话。”
这下,江离满意了,规规矩矩站起来牵着她的手,临走还不忘了对温爸爸、温妈妈道:“爸、妈,我吃好了,你们大家慢用。”
爸妈?这货叫得未免也太顺口了点吧!温如是脸红得几乎可以煎荷包蛋了。
回到房里,温如是让江离坐在床边,一面拧了热帕子给他擦脸,一面恨恨数落:“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少喝点,第一次上门就被灌醉,丢死人了。”
江离仰头望她,黑沉沉的眸子熠熠生辉,微微笑着却不开口。
温如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这货多谨慎的人,就算喝醉了,能说出那么傻气的话?要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可能,今天屋里一大帮人,她就不信江离一点戒备心理都没。
想着想着,她的动作渐渐缓下来,怀疑地瞪了他片刻,忽问,“江小离,你是故意的吧,啊?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们睡了,是不是?”
江离眨了眨眼,抚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柔声道:“温如是,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也是这么给我擦脸。”
“记得,”温如是唇角带笑,面上却不为所动,突然道,“我还记得,你那晚也是装醉死不承认吊坠有问题。”
江离脸上一僵,然后收臂拥着她岔开话题:“我不喜欢住在客房,温如是,晚上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好个鬼!
温如是哪还不知道他的德性,火大地扑上去,压倒就拧他腰上的肉:“想得美!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跟你住一块儿?心眼儿太坏了,装醉说漏嘴这招都使得出来,连我也敢骗!”
“等等,这次真不是装的。”女朋友太聪明了也是麻烦……江离吃痛,仰躺在床上连忙抓住她的手求饶,“只有一点点,顺便,好吧好吧,我是故意的!”
见温如是停下瞪他,江离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俊脸微红,低声道,“人多,太烦了,不习惯。”
人多——亲戚数量远远超过他愿意放低姿态的次数,他不高兴。
太烦——大婶大妈动手动脚,一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他不高兴。
不习惯——刚刚跟女朋友在一起,就要分房睡,他不高兴。
江离说得言简意赅,温如是居然理解起来毫无障碍。
温如是收拾他也不是,不收拾他又不甘心,说生气也有,但气过了心里又甜丝丝的,她哭笑不得跨坐在他腰腹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早点说开,也许我就能早点娶你,”江离长长的睫毛低垂,轻轻颤动着,他小心翼翼抬眸看了她眼,偷偷去勾她的手指,直到牵实了,才缓缓道,“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刚才在饭桌上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承认了吧!明天就去扯证才是他最大的心里话!温如是扶额。
他水亮温润的黑眸安静地望着她,认真道:“温如是,嫁给我。”
温如是忍不住俯身,细细密密地在他泛着红晕的俊脸上亲了一遍,亲得江离羞涩地开始回应,才忍着笑,对他道:“江小离,那个,我想对你说的是,你可能弄巧成拙了,我爸妈的思想没你想象的那么传统,介于我们不恰当的婚前性行为,预计你会多出一段不短的考察期。”
见江离瞬间睁大的眼,温如是渐渐扩大了笑容,抬指点了点他润泽的薄唇。
“自作孽不可活,我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哦,对了。今晚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毛绒公仔贡献出来,借你抱一晚。”
“不过现在,我得出去扮演二十四孝乖女儿。不准反对,乖乖自己睡,明早我来叫你起床。”
目送着温如是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江离:“……”
关于结婚这种事,不是你睡了人家的女儿,就能得偿所愿,你想负责,人家愿不愿意要你负责暂且不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女方家人打死打残。
当然,江离既没有被打死,也没有被打残,他只是郁闷了一晚上,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忍受来自温家众多亲戚的诡异目光全方位打量。
但,这才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江离上午不是陪着温爸爸在公园里下象棋,就是跟他出去会友,下午陪温妈妈逛完超市或商店,晚上还要跟温如是的一群表兄表弟喝酒蹦迪……
一星期后,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的江老板精疲力竭,很明智地召唤了大哥前来救场。
江少华非常给力,在温家死磕了一个月,终于将弟弟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然后好说歹说,总算将温如是和江离的婚期定在来年初夏。
做完这一切,江少华悲催地发现,和蔼可亲了一个月的弟弟,又恢复了原先那副爱搭不理的高冷死相——把人用完就一脚踹开的江离真的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