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的武艺还真不是盖的,梯子都不用,仅仅是右脚一跺,便平地飞起,几个纵身就上了墙头。她半伏在墙顶张望了片刻,回头压低声线打了个手势:“主子,里面没人。”
温如是慢悠悠地爬上梯子,小心扒着顶上的瓦片左顾右盼:“苏公子的院落在哪儿?指给我看。”
“左边那座就是。”鸣凤小声道。
温如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越过那片绿水清波的小湖泊,树影掩映后果然有处不大不小的清雅小院。温如是意气风发地伸出胳膊:“来来来,赶紧伺候你家主子下去。”她不喜欢干偷香窃玉的勾当,但对方要是苏轻尘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遇到的人是那强势的后卿的转世,温如是就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男弱女强好啊,太特么的有成就感了,哈哈!
被鸣凤托着腰刚一落地,温如是就见昨日的那小厮背着个长方形的物什走出了院门,看形状似乎是一副古琴。跟着出来的正是苏轻尘!
温如是眼睛一亮,等到确定他们前往的方向是湖中心的水榭,偏头低声嘱咐了鸣凤几句。待到她消失在树影后,这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迈出花丛向着水榭慢慢行去。
绕过隔在中间的那座湖泊,还没近前就听到低缓悠远、缥缈若无的琴音响起,温如是慢慢停下了脚步。远远望去,纱幔飞扬的水榭中,苏轻尘白衣黑发端坐琴前,神态专注,双手轻拢慢捻,身后小厮安静地跪坐在一旁。
琴音松沉旷远,曲中仿有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蕴涵其中,温如是躁动的心情不由地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半曲之后,苏轻尘忽然停了下来,琴声戛然而止。温如是一怔。
只见他缓缓起身,侧身对小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小厮迟疑了片刻,便躬身出了水榭,沿着来路而去。
温如是有些犹豫,莫不是苏轻尘发现有人在暗处听琴?小说里常说,古人能从琴音中辨出弹奏者的心情,这事很正常,可要是弹琴之人也能感应到有旁人在听他奏琴,那未免也太玄乎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今日本就是来见苏轻尘的。如今水榭中只得他一人,有鸣凤绊着闲杂人等,她要是再不露面,可就浪费了这大好良机了。
温如是不再多想,大步迈向湖中央的水榭。
刚一踏入,就听苏轻尘淡淡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他头也不抬,优雅地斟满了一杯茶置于案上,“此处没有什么可待客的,唯有清茶一杯,还请见谅。”
温如是失笑,也不推辞,敛裾坐下执起那杯茶,叹息道:“今日已在府上喝饱了,苏府的茶啊,真是杀人于无形呀。”
苏轻尘抿唇,微微笑了笑,五皇女在苏尚书手下吃了个瘪的事,早已传遍了府内,就连厨房烧火的丫头都知道了。他面上神色不显,道:“五皇女若是不喜,何必勉强。”
温如是懒懒地支手在案上,似笑非笑地看他,指尖在杯沿打转,也不饮:“不勉强,不过是多了一肚子水而已,就让苏府上下高兴高兴又有何妨?能让苏公子平心静气地为我斟茶,说起来还是我赚了。”
苏轻尘轻晒:“不能平心静气的人,似乎从来都不是苏某。”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错的是我,”温如是端起茶杯,拱手一口干了,“小女子以茶代酒,就当向苏公子赔罪了,大家今后还是朋友,可好?”
“不敢当,”苏轻尘侧身让过,抬眸淡淡瞥她,“前事不计,不过‘朋友’二字,还是免了。”
“你还生气啊?”温如是倾身问他。
案几宽不过两尺多,温如是这一倾身,几乎就要挨到他身前,苏轻尘不由微微蹙眉,稍稍往后移了下:“五皇女多虑了,轻尘不是那般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苏公子好涵养。”温如是赞道,她这话全是肺腑之言。要是被泼了脏水的人是她,她肯定不会这么轻轻巧巧地就原谅对方。温如是看得出来,苏轻尘此时眼底真的没有一丝怨怼之色,他的眸光很清亮,就像再深的黑暗都污染不了那份纯净一样。
温如是含笑直直对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做夫妻怎样?”
“五皇女,请慎言!”苏轻尘讶然,面上的平静终于变了样。
“我是很认真地考虑过后,才这么说的,”温如是坦然坐回原位,将古琴掉了个个儿,悠闲地拨弄着案几上的琴弦,“苏公子,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的正君。这次前来,我只想告诉你这一点。嫁给我,定不会让你后悔。”
苏轻尘默然,良久后才开口:“抱歉,你并非我心仪之人。今日这番话,苏某就当从未听过,五皇女还是请回罢。”
温如是颔首,故意忽略掉他言语中拒绝:“没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多多来往几次就熟了。”她也没指望过区区几句话就能打动他,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今日到访还真的就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些话挑明了的好。不管苏轻尘接不接受,至少她接下来的举动不会让他以为,她是换了个法子在存心撩拨他,等着看他的笑话。
苏轻尘可以不认同,但是不能误解她的心思。
温如是起身,心情很好,“明天我再来看你,今日就先告辞了。”苏香门第的教养就是好啊,苏轻尘能用并非他心仪之人的话来推辞都算得上是厚道了,这若是换了后卿那不可一世的家伙,估计早就鄙夷地直接开始人身攻击了。
“五皇女。”苏轻尘叫住她。她方才说的多多来往就已经够让他警醒的了,明日温如是要是再这么擅自潜入,就真是得寸进尺了!自幼苏家教他的就是君子之道,苏轻尘这时明知她句句留着后路,也放不出什么狠话,他只是沉声道,“不请自入别人家内院,不是君子所为,身为皇家之人,理应警言慎行。”
温如是笑眯眯地看他:“那好,以后我们就在外面见,翻墙进来的确也很麻烦。”只要他肯出去,她进不进来又有什么关系?苏府的景色也不比皇府好看几分。
此话一出,苏轻尘还真的不好接了。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男女有别,况且苏某腿脚不方便,恐怕不能陪同五皇女出游。”
“不用你步行,我会命人将出行的车驾事宜都准备妥当,一人一辆,绝对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苏公子大可放心。谁要是敢嚼舌头,我就让他以后没有舌头可用!”温如是笑得更加灿烂,干脆地大包大揽,“就这么说定了啊!明日辰时我来接你出门。”
没等他分辩,温如是便快步走出了水榭。
苏轻尘无语地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身影,头痛地想着该如何跟苏父苏母交待。跟那混世魔王出去,别说旁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有些担心,可是户部尚书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能将五皇女一众人等晾在门外不理的地步。
这跟让温如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不一样,那毕竟是在府里,就算有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是在私下,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大家听过笑过也就算了。
要是让堂堂的五皇女带着下人趁兴而来,然后再被尚书府推三阻四地扫了脸面,那温如是倘若故态复萌,在外面耍起混来……后果不堪设想,那女人就不是个会顾忌皇家颜面的主。
苏轻尘深深叹了口气,从他昨日在紫竹林见到温如是开始,就感觉她比从前更难缠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喜欢他?苏轻尘摇头。
如果十年的污蔑、打压都是因为喜欢的话,那她的感情就太变’态,太扭曲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苏轻尘是一点都不想再跟温如是扯上关系。怎奈今时今日的五皇女黏糊得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苏轻尘思量着对策,在案前刚坐下,便听得自己的贴身小厮捂着脑袋一路呜咽着跑回来。
“公子,不得了了!五皇女肯定潜进来了,昨天那可恶的丫鬟把我捆起来塞到林子里……呜呜,她还打我的头,抢了我给公子带的果子……呜呜,公子你快躲起来啊!”
“……”苏轻尘无语,轻轻拈去了他衣领上粘着的一片树叶,温声道,“青书,下次要是再见到她,你好好跟她说,让她别动手。去搬救兵也好,自己躲远一点也好,先要保住自己才是上策。你打又打不过她,还要逞口舌之快,硬碰硬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青书困惑地抬头望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蒙蒙的水雾,他吸了吸鼻子:“她不是好人,不听怎么办?”说着说着,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正事,连忙拉着苏轻尘就走,“啊!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回院子里去,要不然被她们找上门就麻烦了!”
苏轻尘忍俊不禁,人都走了,他才开始着急。幸好之前自己察觉有异就先支开他了,否则这孩子早就吓坏了。
“把东西收拾一下再走,不必急于一时。”他缓缓迈步行出水榭,心底那一抹不祥的预兆也暂时放诸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戈子还欠大家四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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