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夏,皇上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
院中的知了声此起彼伏,许是因为太过炎热的缘故,小丸子趴在树荫底下,如同一颗焉了的菜一般。
春雪从柜子中拿出团扇,絮絮说道,“太子妃,今日可是要入宫?”
“嗯。”苏瑾闷声应着,用手中的绣帕不停的擦着额间的香汗。
“近日来,皇上的病情似乎一直不见好。”春雪低低说着,有些无奈。
苏瑾未语,心中也是烦闷。
因为皇上的病情,朝堂上的一些人,已然蠢蠢欲动。春雪长吐了一口气,端来一杯将将凉过的梅子茶,递到了苏瑾的面前。
“太子妃,尝尝。”
苏瑾低眉饮了一口,觉着好了些,可这点梅子茶依旧不解暑。春雪站在背后,用团扇给苏瑾扇着风。苏瑾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团扇道,“不歇了,即刻入宫。”
听罢,春雪往外看了一眼,蹙着眉头道,“现在正是晌午,天气正晒着呢。”
“无妨,给父皇瞧过病之后,我还得去看下那湘雅究竟如何了。”
春雪轻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所不甘。“依我见,她该是撑不下去了,如此,倒不如放在一侧,也轻快些。”
“纵然已经没了办法,可咱们也得装了样子才是。”
春雪撇了撇嘴唇,随后走出去,叫来明玉道,“明玉,你且备着马车,准备出门了。”
明玉轻快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出去了。
不多会儿,在明玉备了马车之后,苏瑾也换好了衣裳出门。
晌午时分,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苏瑾这才踏出屋子,就感觉自己的皮都要被晒出来。
须臾,匆匆上了马车之后,苏瑾靠在一侧,便有些不想动了。
蓦儿,来至皇宫后,苏瑾便径直来到了养生殿。一脚踏入院中时,苏瑾看到安宁正坐在门口处,与一侧的皇上说着话。
皇上才醒来,绕是服过了汤药,但依旧显得很没精神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每次醒来之时,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说着那样多的话。差不多每隔一盏茶的时间,皇上就会觉得困倦。
有时候醒来时,他独自坐在床头,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纯皇后的事情,说完之后,他心神伤感,接着又是无休止沉睡。
是以,如今朝堂上的话语权也几乎是落在了南宫瑜的头上。而苏瑾也因时常的看不到南宫瑜。
须臾,来到皇上和安宁跟前时,安宁起身唤了一句“十嫂。”皇上听见,抬眸间,微微眯着眼,却又好似看不清苏瑾的脸庞一样。好一会儿,他才将将反应过来,低低说道,“是苏瑾丫头来了啊……”
苏瑾蹲下身子,一手放在皇上的手背上,发觉在这样的天气里,皇上的手竟然有些凉。
“父皇,今日可是好些了?”
皇上勾了勾唇,笑道,“好些了,只是,许久不见怡儿了,朕越发的想她了。”
先前,皇上每日里喝着桃花酿,寻求着在梦中见到纯皇后,现如今,酒被苏瑾收起来以后,皇上似乎就很少梦见纯皇后了。
因此,皇上也闹过几次的别扭,但最终也都没什么法子。
不远处,阿福公公拿来了一件比较薄的外衫走过来,正欲给皇上披上的时候,安宁已经一手接过去,亲自给皇上披上了。
苏瑾悄然握起了皇上的手,只一会儿,她抽回手,眸底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皇上病气入体,已经无力回天。现在,怕是只能熬过一日便是一日了。
皇上见她蓦然抽回了手,心中了然,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微微顿了顿,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说话的时候,说道,“那湘雅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苏瑾垂眸想了想道,“如今,怕是已经没了法子。”
“既然如此,就早些处理了吧。虽然已经将她安置在了较为偏僻的角落里,可朕听闻现在各宫慌乱不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染上了病。”
“妾身先前已经给各宫发放了药。”
“药再好也只是预防,”皇上蹙了蹙眉头,觉得自己才说了两句话,就已经疲惫不堪。他缓了有一会儿后,继续道,“再者,朕听闻你为了平衡各宫需求,避免她们起争执,每日里起早贪黑的在给她们研制药。而且,那药,还甚是昂贵……”
苏瑾愣了愣,问道,“父皇这是打哪听来的话,没有的事。”
听罢,皇上面色露出一丝不悦。“你心中想着什么朕明白,可既然已经无力回天,那必然是要处理。明日,朕就会打发着人过去,将人处理了。如此一来,这事倒也就怪不得你头上。”皇上的话语里,大有不可拒绝的味道。
苏瑾轻抿了一下嘴唇,又问道,“如此一来,九王爷那边当如何交代……”
“何须向他交代?!”皇上冷哼了一声,讥诮道,“他生母病着的那些日子里,他尚未去看过,如今朕不过是在处置一个宫女,哪需要与他说?!”
苏瑾垂头,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本就没有救湘雅的意思,毕竟,当初亲手给南宫瑜中下蛊毒的就是湘雅。
苏瑾自觉自己并非什么大善人,她向来记仇,南宫翎的命当取,而这湘雅的命,自然也是容不得留下的。只是思虑着朝中局势不稳,怕是有人拿着她为了一己私欲,而没有医德一事说话,她这才做做样子,将湘雅移到了别处,而自己则每日里定时的过来瞧瞧。说是观察医治,其实不过也是再等着湘雅病死罢了。
现在,皇上想着要直接处理了湘雅,那这件事,她也就不需要多说什么。说的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一侧,安宁嘟嚷道,“这件事,我原先就想说了。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的事情,若不是十嫂良善,非要医治。我看倒是可以早早的处理了干净,也省的这宫中的人人人自危。”
安宁天真纯善,说话时也是率直。这样一番话下来之后,亦是没有丝毫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