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望江门,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城内的国民暴乱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这些签丁的情绪,所有的人都望着一条条沿街形成的火龙惊慌失措。他们不知道城内的妻儿亲友现在怎么样了,大家都急需得到家人的消息,都急需获得城内确切的消息,都迫切的想知道杨将军他们主心骨的消息。
九营的士兵们撤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不再管这座城市的得失了。当兵不守卫城市,这是最让人沮丧的。但这些签丁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当兵的失职,反倒对官府发出了指责。那些临时跑到城上接管签丁的,就对本来就平时就欺压他们的酷吏帮闲怨气冲天,这时候就更加排斥了,双方就时不时的发生冲突。
由于签丁人多势众,由于大家的手中握着官府发下来的刀枪,这时候还谁怕谁啊,一句话说翻了,就是一顿厮打斗殴。
但好在这个窃取权利的副守备是个怂包,见到签丁群情激奋,也不敢太过张狂了。遇到官吏帮闲和签丁斗殴,都努力的压制官吏和帮闲,只要大家堵住下城的马道就算是万事大吉了,至于刚开始的那种要夺人功劳一步登天的想法,现在,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早就冷了,他恨不得立刻就丢了这烫手的山药逃跑呢。
结果正因为他的懦弱无能,反倒暂时的控制住了城上的局面,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看到毛玉龙带着五十个汉子急匆匆跑回来,这个副守备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跑过去,但这次态度大变,堆起了难得的微笑想上前打招呼。
结果看到毛玉龙对着那些子弟兵大声的吩咐:“在所有的粮食垛边放上火油,将所有现存的库银全部装车。”
那些书办和这个守备当时就震惊了,这毛玉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这个副守备再是草包也知道大事不好,这是毛玉龙想要为杨老爹被抓捕发怨气,这是要烧了粮草,抢了银子啊。
“住手,你给我住手,难道你要造反吗?”
毛玉龙就扭回身冷冷的对这个副守备道:“我在执行我的责任,干什么要我住手,干什么说我要造反?你如此诬告我,小心我告你毁谤。”
“你不是要烧粮草,抢银子吗?”
“当初镇守要我经管着城上签丁的钱粮,我看外面强盗压境,内里国民暴乱,我这是预做准备,一旦海盗杀进城来,或者是乱民冲击这些物资辎重,我就一把火烧了粮草,带走银子,这有什么错吗?”
“粮草不能烧,银子不能动。”
“副守备大人,你这样说,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你要将这些粮草供给敌人,是不是要将这些银子送给海盗?那是不是说,我可以举报你已经与外面的海盗勾连,就等着城破你好里应外合?”
这个帽子够大,绝对不是这个副守备能顶的起的。但毛玉龙明明白白就是要带着东西逃跑啊,这绝对不能不阻拦,一旦毛玉龙带着东西逃跑了,自己的罪责可不轻啊。
“你不能动,你不能跑。”
毛玉龙就一摊手:“我没跑啊,我不过是整理我负责的东西。”然后一脸嘲讽的道:“你放心,我盯着你呢,只要你带头跑,我才能跑呢,那叫树倒猢狲散。”
这个副守备就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城破自己跑了,结果还被背上这个罪,这哪里说理去啊。
结果他们这里斗嘴,一旁的帮闲伙计以及师爷书办见到了毛玉龙回来,反倒多少安了心。一个书办小声的询问:“小秀才,你看今天签丁的工钱发还是不发?”
“发,当然要发,现在就开始拿来账册,我现在就发。”然后对跟着自己对子弟兵吩咐:“这时候也没谁了,就你们监督那些发放的人,只要他们敢贪污克扣,你们就抄刀子直接砍了。”
这些子弟兵可是上次乱兵的时候,参与战斗和砍杀镇压趁火打劫的,虽然不是各个杀过人,但大场面还是见过的,当时接令。但回答的声音不大。
毛玉龙厉声问到:“没吃饭吗?没杀过人吗?”
这一声断喝,立刻让这些子弟兵声音猛的一高:“吃过饭有力气,杀过人,有胆子。”
“这就对了吗,杀人有什么可怕的,为了维护那些签丁百姓的钱,你们就对那些敢贪墨的,直接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不管几品,杀了,我给你顶着。”
这样的安排,当然得到了那些签丁代表的喝彩,大家对这个半大秀才更加尊重了。
一筐筐铜钱按照数目抬上了城,这个副守备也知道,这次要是贪墨了一个大钱,自己转眼就会被签丁撕了,于是,赶紧吩咐自己的亲兵:“赶紧的,跟着毛玉龙的那些人,看着点,不管是谁敢贪墨了工钱,你们就帮着他们杀了。”
随着一把把铜钱分发到了签丁的手上,城头就一阵欢呼,不管怎么说,大家在这城上蹲半夜了,也不算白蹲不是。同时也在这点上证明,官府没乱,官府还在运作,这就让大家安心不少。
这时候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一将气喘吁吁的跑到毛玉龙的面前翻身下马,却正是北门候潮门的李焕章。
“李叔叔怎么来拉。”毛玉龙不由得大惊失色,但外面人多,赶紧将李焕章接进屋,一面走一面询问。
李焕章满头大汗的询问:“到底杨老爹会有什么结果?事情坏到了什么程度,我来的一路上,到处都是冲击衙门的百姓,如果不采取霹雳手段,明日天亮,敌人再趁机攻城,我们的杭州就完了。”
“难道李叔你的兵权也被剥夺了吗?”
“这里的军心如何,为什么那些士兵突然全部撤走,是你的意思还是士兵们自发?”
两个人各说各的,可见两个人最关心的事是不一样的,现在也是真的乱了分寸了。
于是,两个人就不得不站住,再问一下:“李叔叔,你的兵权也被剥夺拉?”
结果李焕章就一撇嘴:“那帮腌臜东西倒是想,但我就坚定一个,没有镇守公公的手谕,我是绝对不交兵权。”
毛玉龙就松了一口气:“你那里没有交权就好,据说,杨老爹明天午时就要问斩,但也没有镇守的消息。士兵不是我鼓动的,百姓也不是我鼓动的,都是他们自发的。”
这里这么多人,自己是绝对不能承认的,那可真是杀头的罪过。
“不是你鼓动就好,这样也让那些太心急的混蛋们知道知道民心所向,否则,锦衣卫就会第一个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