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东西还在就算感情还在,走了的人终究是回不来的,其实我不是个恋旧的人,这点我很庆幸,至君这小子在某些方面像足了他外公,固执起来的确也是件要命的事情,我母亲死后这么多年他老人家一直念念不忘,每年在我母亲的生日还非得关上门一个人跟她说会儿话……”
慕夫人自顾自的说着,像是遇到了老熟人,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着她笑,很温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
“或许在此之前我们素不相识,但是作为母亲,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出现,你拯救了我的儿子,没有让他继续在阴暗中自寻灭亡。”
简以筠见她茶盏已空,又起身帮她斟了一杯。
“我救不了任何人,我是个律师,哪怕帮人也是要收费的。”她很自然的笑着,平静的对视着面前的慕夫人,眼神中有着对长辈的尊敬也有种对客户的严谨,不卑不亢。
慕夫人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孩儿不管是刚才站着还是这会儿坐着,哪怕就是刚才起身帮她斟茶,背脊始终保持着笔直的状态,像是一丛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有着坚韧的生机和完全不依靠他人的独立。
她的身世她在来江州之前早已有所了解,能有一番这样得体的姿态着实叫人意外,不似从前那个丁叮,总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也难怪老太太一直不喜欢。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姿态,简以筠眼下的反应慕夫人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自家儿子就是再完美那也只是自家人眼里的完美,每双眼睛能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以筠你应该听说了丁叮的事情吧。”
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两滴清茶洒了出来,落在桌面上,像两滴无声的泪水。
抬起头,沉默的点了点。
慕夫人看在眼里,有了些唏嘘。
从看到简以筠的照片她就已经猜到了,谁曾想,她家的傻儿子真的还就干了蠢事,得是把人姑娘伤得多厉害,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当是听个故事吧。”这一次,换她给简以筠斟茶,心里觉得有些歉疚,但是抱歉的话最终还是要至君自己去说才能作数。
其实简以筠是不太想再听人提起丁叮的,那是慕至君的挚爱,却不是她的挚爱,她跟慕至君不会再有瓜葛,那么丁叮与她何干?
“六年前至君认识了这个在京都念大学的女孩儿,当时两人陷入热恋,但至君的奶奶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儿。”慕夫人忽然顿了顿,有些愧疚的笑着,“虽说是不该议论死人的,但是其实我本人也并不是很喜欢那女孩儿,我和至君的父亲结婚相当于两大家族的结合,至君身上肩负着的责任重大不亚于任何一个上位领导人,所以哪怕只是我们几个女人的意见也觉得那女孩儿衬不起未来慕夫人这个身份,身为一个决策者的妻子,她不但需要一定的魄力胆识还必须有一颗宽容大度的心,但丁叮,她从头到尾只是一直缠着至君撒娇,她像个娇气的孩子,不可否认那样的女孩儿很讨男人欢心,可却担不起大事儿。”
慕夫人的话,简以筠表示理解。
之前在给丁婕打离婚官司时她曾了解过一些跟慕至君有关的资料,M集团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她一直以为慕至君应该是京都哪家豪门公子,不过眼下看来,慕至君的出身恐怕不单单只是普通的豪门这么简单。
脑海中忽然闪过两个老顽童的笑脸。
这两只老狐狸!
不过简以筠并没有要去说穿的意思,只是笑着继续听慕夫人说着。
“我刚才也说过,我们家至君是个极度固执的人,我们怕跟他沟通无果,所以当时至君的奶奶擅自做主去找了丁叮,希望她能离开至君,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做得有些有失水准了,她给了她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但谁知丁叮却带着这张支票把这件事捅到了至君面前,于是家里闹翻了天,至君一气之下带着丁叮离家出走,却不想他的身份暴露,一伙匪徒盯上了他和丁叮,匪徒绑架了丁叮,至君带钱去救她,也不知道怎么那艘匪船发生了爆炸,里面所有人都沉了。”
“从那之后至君就去了江州,再也没回过家。”
这是慕夫人的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落寞,她最近一次见自己儿子还是在两年前,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慕夫人说当是听故事,简以筠就真的当是在听故事,听过去了也就算了,唯一的感触就是原来慕至君并不是对她一个人狠心,哪怕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亦是如此,现在看来,这可真的就是个狠心的人了。
“我觉得我这么说,你可能会更不待见至君了,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接受心里对别人有执念的男人。”
“当然不,相反的,我对慕先生是有好感的,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毕竟在坦荡的人面前说不坦荡的话是一件愚蠢的事情。”简以筠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像是在说什么极度为难的事,但是语气却十分干脆,“但并不是所有有好感的都必须拥有,您说对吗?”
她终于有点明白傅晋深为什么在她来之前非要叮嘱她换下西装,不然气氛会太压抑。
“你说的是对的。”或许,如果听到简以筠说自己对慕至君毫无感觉,慕夫人觉得自己会更释然一些,两个人彼此相爱彼此适合却没能在一起的人,这是件可惜的事情,就好像天上又陨落了一颗星。
“幸好今天不是以见儿媳妇儿的心态来的,不然不止是我要伤心了。”慕夫人玩笑似的岔开话题,再接下来便是闲聊着一些女人之间的事情,不再提及慕至君。
这样的进退有度的女人,简以筠打心眼是敬佩的,说真的如果今天遇上个悍妇,她还真怕自己对付不了,简单的人总是怕麻烦。
跟慕夫人聊完后,她让简以筠将她送回了机场。
停机坪上,那架庞大的私人飞机依旧恭敬在原地等候着她的到来。
简以筠觉得有些难受,她原本以为慕夫人是来看慕至君的,顺道跟她聊了一会儿,谁成想她却是专程来看她的。
“一路顺风慕夫人。”
“真希望有一天能从你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称呼,虽然有些不大可能。”慕夫人笑着抱了抱她,有些出人意料,简以筠楞在她怀里,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女性长辈拥抱,虽然这是慕至君的母亲,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十分美好。
“没有你,可能至君原谅我们这家子得到下辈子了,不顾这种事情顺其自然,还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你是个好孩子。”
慕夫人上飞机前,送了她一只檀木盒子,上面挂这个小小的金锁,里面装着什么她没说,只说希望有一天简以筠能带着这只盒子跟慕至君一块儿回京都找她要钥匙。
简以筠不收,她便说寄存,然后就上飞机了。
傅晋深再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心里有些不顺畅,被慕至君玩弄在鼓掌间这么久后她才发现原来她敬佩的老师一直有意无意的夹杂其中,哪怕他是出于好意,但好心也会办坏事儿,比如今天和慕夫人的相见,比如上次和那俩老爷子的相见,其实完全可以避免。
简以筠回到M集团,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这盒子上顶楼去找慕至君,这东西一看就不简单,她没有立场去代为保管,还是得物归原主才能放心。
好在慕至君真的在。
“慕董,有件事跟您商量一下。”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慕至君一直垂首批阅面前的文件,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应允。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将那只檀木盒子搁到他办公桌上,然后后退,退到一个适当且礼貌的距离,“这是您母亲让我暂为保管的,太贵重了我怕出意外,所以还是由您保管着,等您回头回京都再交还。”
慕至君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那只盒子,深眸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
“你见过她了?”母亲的到访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一直担心家里那些女人会跟上次似的瞎搅和所以瞒着,想不到母亲这一次却把这东西都给留下来了。
看来这小丫头的确比丁叮要讨人喜欢,哪怕他现在被她这拗脾气快要搞疯,但家里人接二连三的认可无疑再给他添了莫大的动力。
“是的,替傅老师接机。”她微微颔首,“那没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谁说没事儿了?”慕至君伸指点点那只檀木盒子,“这玩意儿你拿回去,谁让你保管的你还给谁去,我又不是邮差。”
简以筠犯了难。
看来慕至君跟家里人之间的关系还真就如慕夫人说的一样僵,但是这东西放她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她总不能又坐飞机给人送回去吧,再说如果慕夫人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收下,那么这盒子现在也就不会在她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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