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点脚跳了上去。
先是攀在栏杆处观察了一番,空空荡荡,无人。
随即翻过栏杆,伴随“吱呀”两声,两人稳稳落入廊内。
正欲起步,忽听身侧红窗内传出一声尖叫,不是恐惧所发出的尖叫,而像是被人强迫做什么后难堪地吼叫。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肆意已经听过好几次,坚信自己不会辨错。
她道:“是曲殇!”
封奕举手于窗口,低眸看着她,意图极为明显。
肆意知道这是在向她确认下一步,是砸窗进还是先不进?
正考虑,窗内又传出一声呐喊:“操!你们干什么!别摸!”
是青枫子!
这两人到底被做了什么?!
贸然闯入肯定不行,还是需先探查一下情况。
肆意旋身贴上窗棂,与封奕保持面对面的姿势。撞上他投过来的目光,眼神稍稍游离了下,立刻伸手推开一条缝。
由于两人站立位置相对,所以从缝中看到的也同样相对。
从肆意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只拼命高举摇晃的手,又小又肉,皮肤细嫩,还涂着红指甲。红指甲!
这分明是曲殇的手,怎么会涂着红指甲?
肆意定睛一看,哪里是曲殇染了指,而是一只微微泛透明的惨白纤手覆在了她手背上。这只手骨节清晰,手指修长,指甲修的光滑圆整,原本是极美的,可偏偏染指成血红色,配上惨白的肌肤,妥妥的鬼手!
“啊!走开!走开啊!烦不烦啊!”曲殇对这只手格外厌恶,又是拉又是扯却怎么也甩不掉。紧接着,肆意又看到了女鬼的另一只手,鬼手抓住了曲殇露出的一只脚脖子,不算很用力但却像紧紧黏在了靴子上如何也踢不掉。肆意看着都暗自为之着急。
忽然,肆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怔住了。
这两只手很奇怪!
且看曲殇手脚相差距离高度,可见她是站立位。
那么这个女鬼要摆出怎样一种扭曲奇特的姿势才能做到一只手抓在曲殇手腕,另一只手扣在脚踝上,还不暴露出自己的身体呢?
哪种姿势都不行吧……至少听她想象不出来。
这时,肆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猛地睁大了眼睛,心道: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低声道:“封儿,你有听见除了曲殇和青枫子以外的其他声音吗?”
封奕挑眉看着窗缝内,没有多余表情,甚至有些无聊。闻言,果断道:“没有。”
那就是了!
除非里头的是哑巴,要不然就是根本没有身体!
肆意挤着脑袋想要凑近些看,封奕却用手抵住,笑道:“上仙,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进去看。”
肆意只觉额上温热,稍许有些失神,顿了顿,缩回头,道:“我想也是,走吧……”
两人折过长廊转角,侧身就是门。
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虽然有所预料,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叫肆意一惊。
曲殇和青枫子挤在一块,正在互相拔对方身上的手爪子,而雨师杖则被其余几只鬼手提到了屋顶。
青枫子当然是不乐意的,嚎道:“给我放下!谁准你们碰的!额!别抓脚!啊!别摸那里!唔唔呸呸!恶心!贱手!你们他妈摸哪儿!喂!姓曲的!你他妈养鬼啊!法力用来喂的!行不行啊你!”
“闭嘴!我有什么办法,打出去的法力都被吃了!”
“你怎么那么牛逼呢!可真是对得起医仙这个称号!果真什么都治啊!”
两人身上合起来起码攀抓了几十只手,而这些手都没有与之相连的身体,皆是血淋淋的断臂,或是断掌,残断参差不齐,滴着黏腻地鲜血。白骨从断端戳出,长短不一,黏连着少许碎肉。随着两人顽固的挣扎,这些碎肉一摆一摆地拍在他们身上。
青枫子的夜行衣还好,看不怎么出来。但曲殇素色的白锦却已是血迹斑斑,浓淡不一的血色中还掺杂着烂碎的肉末,黏得到处都是,偶尔滚下来几小团掉落在脚边。
血腥又恶心!惨不忍睹!
曲殇见到来人,仿佛看到了大救星,蹒跚着步子小跑过来,道:“太好了!穷神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快帮我把拔下来!快!快!”
望着那一只只血肉模糊的断臂残掌,肆意嘴角狠狠抽了抽,竟不知该从何下手。想来曲殇和青枫子必定也互相拔过,只是终究没有成功,反而还越帮越忙,尤其是青枫子,两只手被强行反扣在身后,其他断手全部拱在他胸口,那个摸呀,简直没眼看。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肆意总算是明白这两人为何会叫得那么凄惨了……
面对曲殇的愈发接近,肆意没有后退,一方面是觉得不能因为恶心就不帮忙,另一方面是在观察,两人合力都弄不下来,看来是相当难缠,但难缠归难缠,总有弱点,只要找到断手的弱点便能寻到突破口。
然而,她不退后,却不代表和她同站在一起的封奕会允许曲殇这么浑身血淋淋地冲过来,立时蹙眉喝道:“退开!”
下一刻,非翎出鞘,一阵银光交错,挥向屋内二人。待银光消匿,非翎翻转着停滞于空中,“嗡嗡”剑鸣。这时,耳廓中数道“嚓嚓”声响起。二人微微一震,没有任何变化。须臾,所有断臂残肢上崩裂出条条血痕,紧接着,手指,关节,断臂等等皆从血痕处分离错开,分裂成一块块细小的碎肉块,稀稀拉拉从两人身上坠落。而非翎剑刃光滑如初,隐隐发出寒光,没有沾染到丝毫血迹。封奕轻轻一挥手,旋刃归鞘,干净利落。
曲殇一个哆嗦,从脚麻到头,额头两侧的头发都微微竖了起来,显然是被恶心到了,并且是恶心到说不出话的那种。
青枫子弹着身上的碎肉,一脸厌恶至极,语气鄙夷道:“操!恶心!封奕你他妈够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明明可以震散,非要干剁!你有本事再剁碎一点啊!”
肆意:“……”
封奕不以为意,压根不想理他。
肆意只觉有什么突突跳进了自己手里,低头看,是非翎。
“非翎,你怎么变回来了?”
非翎重新化成了鬼娃娃的模样,脑袋抵在肆意掌心,求摸。肆意当然不会拒绝,轻轻揉着他的小脑袋,却越揉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