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燃结束拍摄。
她看了眼时间，还早。
陈燃说：“我出去下。”她见小何在收拾东西，赶紧往外走。
拍摄地点在A大，来往的学生很多。陈燃穿着学生服走在他们中间，吸睛度很高。只是她戴着口罩，眉宇之间是淡然冷漠，想要上前要号码的都望而却步。
陈燃走出去，见到A大街上的蛋糕店，进去。
“老板娘，我订的好了吗？”老板娘听到陈燃的声音，赶紧说，“好了好了，您拿好。”
陈燃接过蛋糕盒，本想着直接去找小何，但是回来的路上肚子有些不舒服，她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洗手间。
好在A大的洗手间干净宽敞，陈燃把蛋糕盒放在架子上，走进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蹲了会，觉得肚子舒服些了，刚要推门出去，门却死死地卡住了。陈燃用力往外推，仍然没有丝毫作用。
她蹙眉，突然想到了什么。
脚上穿的是帆布鞋，陈燃人往后退了退，猛然一用力，往门板撞去。咣当一声，随着她这一撞，头顶突然落下一盆子的冰水。
对，彻彻底底的冰水。
陈燃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落在地上的，应该是脸盆，还有，错乱的脚步声。
陈燃倒吸了一口气，嘴角却是扯开一丝弧度。她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在这时，一盆水又从上面泼下来，陈燃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手机没有拿稳，落在地上。
陈燃笑了，“欧阳菲菲……我知道是你。不管在外面的是谁，麻烦你转告她，我陈燃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咬牙切齿，看着一茬接着一茬的水从头顶浇落。
那人好似是在跟陈燃玩游戏似的，一声儿都不出。
只是，他在用行动告诉陈燃，自己还没有走。
秋天，温度已经降了下去。水泼在人身上起初还不觉得冰凉，只是时间一长，陈燃就觉得自己身上刺骨的冷。当然，也可能只是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抵抗力弱了许多……陈燃捡起手机，按了按键。果然，浸了水的手机根本没有办法用了。
陈燃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陈燃也不记得是第几盆水了，只是她能感觉的到，这盆水浇到她头顶后，那人的脚步声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再响起。
陈燃靠着门板，想着小何现在应该再找她吧。
这个点，她本来早就应该出去了。
会有人找到她的。
只是A大这么大，光是走完一圈都要花费个把小时，他们要怎么找到自己呢？陈燃扯了下嘴角。
她觉得浑身都冷。
刺骨的冷。
陈燃以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人在死后产热停止，尸体热向周围环境放散，直到与环境温度相同。
黄莺儿自杀那天，萧瑟的秋风席卷而来，整个城市的气温骤降。没过多久，就是一连接着下阴雨的天气，好像是要把酷热夏天积蓄的雨量全部下个光一般。
一个人从那么高的楼顶上跳下来，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
半夜的时候，陈燃从床上惊醒。她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风从陈燃的耳边刮过，她看着距离她很远很远的水泥地面，想，莺儿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陈燃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体会到那种绝望。
可她要是再残忍一点，或许就能置身事外。她可以淡然地听着别人在一边说，可惜了，这么年轻的生命……哎，有什么想不开的，偏偏要用死亡解决呢……
诸如此类，陈燃听到的时候，心里都会涌现出强烈的愤怒。
她很想跳出去，疯子一般指着那些人叫嚣。
你们懂什么！你们能体会她的痛苦吗？
要多痛苦，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陈燃就觉得自己接受不了。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走了。她要是能聪明点，要是能多关心她些，或许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对于一个人来说，最无用的就是自责。
陈燃的自责换不来莺儿再一次的生命。她将永远躺在潮湿冰冷的墓穴，再也不会拉着陈燃去逛街，再也不会给她做点心吃。
迷迷糊糊的时候，陈燃眼角的泪就流了下来。
就像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枕头上都是湿乎乎一片。
“燃姐……燃姐……”
陈燃听到声音，可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是小何。
陈燃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还没有找到，这可怎么办啊？”是小何急的快哭了的声音。陈燃嘴唇动了动，努力伸手，嘴唇动了动。
“小何……”
又一道声音响起。
“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只是时间范围太大，没有那么容易找出来。”
陈燃想了想，可不是。这个点，学生又多，密密麻麻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她的。
“哎，我去另一边看看。”小何开口。
陈燃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流失，腹中火烧一般的痛，身子却冰凉入骨。
“等等。”脚步声停在外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着这一声，陈燃睁开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身子突然猛的栽倒在地。
门被拉开了。
“燃姐！”是小何的惊呼声。
陈燃倒在冰冷的瓷砖上。只是，她的身子比瓷砖更冰，反而觉得地上都是暖和的。
陈燃被一只手带到怀里，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抱起来了。
“等等……”陈燃使劲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买的蛋糕……”她的声音很轻，厉研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他视线很快落在地上的一堆蛋糕奶油上。
蛋糕已经不成形了，像是脏泥混在一起。地面上满是水渍，厉研倒吸了一口气，“我先送你去医院。”
“厉研。”陈燃被带了出去，上车，黑色的商务车直接往医院去。
陈燃躺在病床上，看着小何忙进忙出的。厉研陪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温开水，找了热水袋给她捂肚子。
小何告诉他，这两天是陈燃的生理期，她身子本来就虚，这样一来身体就更加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