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林默一直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陈燃。
她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妆容，整张脸素雅干净，刚才离的近，萧林默可以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痕，估计是这段时间她都睡的不好。
她可以对着护士礼貌亲切，可以对奶奶关怀备至，却把一股子的坏脾气都用到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萧林默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不是代表，在陈燃的心目中他也是不同的？
这样奇怪的想法一直盘旋在萧林默的心头，直到陈燃上了他的车。
“萧林默，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陈燃再次严肃地重申这件事，她视线看着前方，但是语气斩钉截铁。
萧林默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燃。
或者说，他第一次见到的陈燃就是这样的——不近人情，带着天生的疏离感。
他说：“好，我听着。”
“萧林默，我们是有约定，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能够干涉我的事业，尤其是你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觉得这是为我好。”
他无奈：“我做的这一切，只会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
“你还是不明白。”陈燃感到有些无力，她看向萧林默，一字一句强调，“我不排斥你对我事业以及演技上善意的建议，但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帮我决定一件事情，而不尊重我的意见——萧林默，我的意思是你已经越界了，你懂吗？”
萧林默的表情明显有片刻的怔滞。他看着陈燃，嘴唇紧抿，片刻后才道：“如果有任何冒犯你的地方，那我道歉。”
他终于明白，她并不排斥他将她引荐给Maria，她在乎的是他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擅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我很尊重你，萧林默。你的事业，你的私人生活，我都很尊重。我没有要求你要陪我参加节目，没有要求你帮我拿下一个个资源……我们简单一点儿，好吗？”
萧林默点头：“好。”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萧林默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那我也问你一件事。”
陈燃疑惑地看向他。
“那个摄影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低了好几度，在这个静谧压抑的空间，陈燃觉得他的声音逼的她越来越紧。
陈燃只认识一个摄影师。
她看着萧林默说：“我只和你提了一次，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陈燃是个聪明人，在萧林默问这话的时候她就想了很多。
萧林默说：“这你别管，你先回答我。陈燃，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撒谎。”
陈燃轻轻耸了下肩：“他邀请我拍一组照片，就是这样简单的合作关系。这件事情Kevin也知道，我知道没有和公司那边说过而已。而且，厉研说这组照片不会用作任何商业用途，所以我想应该和公司合约并不冲突。”
他的嘴角一扯，就在陈燃说出那句‘简单的合作关系’的时候……她已经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一个定义，萧林默心里一舒，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那天是他陪你去见的林楚衡？”萧林默说出这句话，就觉得不妥。
他们之间是不能介入对方的私人生活的。
他迅速加了一句：“我不想林楚衡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陈燃点头，“我和Kevin商量过，林楚衡污蔑我的时候，有考虑请他为我证明清白，但那时候我的风评实在太差，我不想把他过多的牵扯进来。”
解释的合情合理。
萧林默不动声色地点头：“我明白了。”他想到那组照片，说：“你后来和他去了他的公寓？”
还是没有忍住问这么一句。
陈燃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林默。
“为什么你今天这么古怪？”陈燃看着他，说，“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去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吧。我和他怎么样，并不关你的事情啊。”
她心里有几分恼怒。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萧林默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她的生活。更何况，陈燃和厉研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是他和那个叫韩樱子的女人，却的的确确存在着过去。
夜，渐渐深了。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而车内的气氛，却死一般冷寂。
在陈燃说出这句话以后，萧林默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忍受不住。
“你说你现在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以后呢？”他转过头，盯着陈燃，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陈燃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就如同一开始见到他那样，没有一丝儿情感的起伏，这让萧林默更加愤怒。
过了许久，陈燃才轻描淡写道：“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不是吗？”
萧林默不会知道，就在今年圣诞节来临前，他和他心底的那个人终于在一起了，而陈燃很可能还是那个住在破旧公寓的十八线小明星，她可能还是逃不脱前一世的命运。
想到这里，陈燃笑了笑。
“萧林默，在彼此划定的范围内，不给对方制造麻烦，不介入对方的生活，可以吗？”
她要让他，让自己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利益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她要自己明白，在萧林默的心中，真正重要的另有其人。
陈燃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在等着萧林默的回答。
萧林默静默了半晌，终于说：“好。”他的嗓音有些干哑，她甚至觉得他的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陈燃定了定神，就听到萧林默说：“既然如此，请你下车，陈燃。”
陈燃身子不由往门边一靠。她的身子作成防御的姿势，手放在膝盖上微微缩紧。
这些姿势，落在萧林默眼里更是十分明了。
他的心一空。
陈燃点头，“再见，萧先生。”
她刚拎着她的包出去，萧林默的车子已经如箭一般发射出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突出，没过一会，陈燃就没看到他的车子了。
她站在街道上。
此刻已经入夜。
抬头，星光漫天。这是在市中心欣赏不到的景色。陈燃微微吸了一口气，在这条街上慢慢走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饶是陈燃已经身经百战，但依旧觉得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