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是时候也快要到庄子上了,慕瑶才没有继续和胤誐掰扯。
等下马车的时候,慕瑶脚刚一落地,就听见后面贺贺的马车上传来的吵闹声,回头看去便见贺贺提着裙摆直接跳了下来,一旁的侍女心惊胆战地看着,想拦又不敢拦。
慕瑶无奈叹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要给贺贺招夫婿,日后就住在府里,免得她那可怜的女婿日日挨揍。
“额娘,”
贺贺看见慕瑶在前方看着她,立马小跑去抱住了慕瑶的手。
“额娘,额娘,我们可以去放羊吗?”
慕瑶脸上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当然可以了,只是这个庄子上只养了几头羊,你要对它们温柔一点知道吗?”
“知道的!额娘!我想要个小羊宝宝。”
元福也下车了,听见贺贺故作娇柔的声音撇撇嘴,“姐姐,你的声音太恶心了。”
贺贺一顿,然后冲着慕瑶乖巧可爱的笑了笑,反手一拳打在了元福的脸上。
慕瑶:“……”
慕瑶移开视线,当做自己没看见。
元福挨了一拳,立马就老实了。
他本来话就不多,也就是知道要来庄子玩小半个月,心情愉悦这才想着加入贺贺和慕瑶的聊天之中,然而匮乏的交流经验让他一开口便是踩在了贺贺的雷点之上。
贺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懂什么?这就是我本来的声音!”
元福想反驳,但是想到贺贺远超于他的武力值,最后还是闭嘴了。
只是眼神中充满了不服气,一溜烟跑到了胤誐身旁寻求庇护。
胤誐在马车上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见元福跑过来躲在他后背,下意识用手拦住了。
“小心些,这边碎石子多,别摔到了。”
元福从胤誐身后探出脑袋来,冲着贺贺做鬼脸。
火冒三丈的贺贺立马气愤地冲过来要揪他的耳朵,元福知道胤誐护不住他,立马拔腿就跑。
“诶!”
胤誐刚说完让他们小心一些,这两个立马不给面子地在他面前追打起来,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也加入了两小只的打闹之中。
阿依莲在慕瑶身旁看着这一幕,哪怕这种场景经常出现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慕瑶笑着说道:“我就说还是要带他们出来放放风,元福人都更活泼了。”
阿依莲打碎慕瑶的美化滤镜,“福晋,二阿哥只是平日里不爱说话,但是调皮事可是一个没少干。”
慕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决定随意走走,“大山还没带着齐勒回来?”
阿依莲也有些想念自己儿子,大山的额吉病重,专门来信说是想大山这个大儿子了,又说没见过自己的孙子,让大山怎么都要带着齐勒回去看看。
大山虽然被自己的额祈葛和额吉伤透了心,但是这么多年没见又看来信描述地像是让他去见额吉最后一面还是忍不住心软。
不过阿依莲不想随着大山回去,就让慕瑶出面说是离不开她。
因此大山带着如今才八岁的齐勒踏上了回去的道路。
如今已经有三个月了,上一封信还是五天前,说是已经要返回了。
阿依莲笑道:“估计还有小半个月就要回来了,也不知道大山能不能照顾好齐勒。”
慕瑶:“大山是齐勒的额祈葛,这些年还帮我处理各项生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打任骂的大山了,如今处事圆滑,不用担心齐勒跟着他受委屈。”
阿依莲闻言也是认同的,“若是大山还是之前那样,我才不会放他回去呢!那两个说是大山的额祈葛和额吉,实际上就像是个奴隶头子,凶恶的不行。”
“我认识大山的额祈葛和额吉之后可是庆幸自己是个孤儿,不然碰上这种,可真是逃也逃不了,想反抗都不行。”
阿依莲面上满是冷酷之色,显然提起那两人便是厌恶。
慕瑶勾唇轻笑,安慰道:“反正如今你和大山两人夫妻感情极好,和他的额祈葛和额吉又相隔甚远,你若还气不过,天天骂他们便是,再不济避开大山,写信骂过去,千万别憋在心里。”
阿依莲立马笑出声,“福晋,我可不会忍着,早几年便是这样做的。”
“这次大山回去,我还提前让人去她们那里将我写的信偷出来烧了……”
阿依莲嘴角上扬,面上尽是骄傲之色,显然她对自己的举动得意到不行。
慕瑶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哈哈大笑。
“可真有你的!”
阿依莲仰着头,对慕瑶的反应很是高兴,她贴在慕瑶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就算有遗漏的,不是还有一个小间谍吗?”
慕瑶和阿依莲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这边胤誐看着走出去老远的慕瑶,想想捞起元福,“走,和阿玛钓鱼去。”
元福一点都不想去钓鱼,在胤誐怀中拼了命的挣扎,他想向贺贺求救,却发现贺贺已经看见了溜达过来吃草的羊,早已双眼放光地离开了。
最后元福这细胳膊扭不过胤誐的粗大腿,还是被胤誐拉着去了河边。
元福看着还没他小腿深的小河,一脸怀疑地看着胤誐,
“阿玛,这河能钓上鱼来吗?”
胤誐一口咬定,“当然能!等着阿玛钓上鱼来,一会我们喝鱼汤。”
元福在一旁看着胤誐好一会,也没见鱼钩处有什么动静,趁着一旁的侍从不注意,直接溜到了河边上,没有多犹豫一脚踏进了河中。
胤誐见他玩的高兴,也不在意被搅浑的河水,让王德来看着他的鱼竿,自己也迈进了河中。
夏日炎热,河水清澈透底,带着清冽的湿润感,置身于其中身边萦绕着的闷气顿时消散。
元福惊喜地抓着一个小螃蟹,“阿玛,你看!这是螃蟹!”
胤誐走上前凑近一瞧,三个指头大小的螃蟹,他嘱咐道:“将这石头翻一翻,肯定还有不少,只是小心别把手钳住了。”
元福点点头,让人将胤誐用来钓鱼的小木桶来拿,他还振振有词地说道:
“反正阿玛也钓不到鱼,还是给我来抓小螃蟹吧!”
胤誐嘿了一声,顺手捞起一掬水朝元福身上泼去,
“好小子,这么不相信阿玛?”
元福抹了一把脸,一脸指责地看着胤誐,“阿玛你自己都下河来了,鱼竿都给王德公公了,那钓上来的鱼还能算你的吗?”
“怎么不算?”胤誐仰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
“王德钓的,不就是我钓的?鱼竿都是我的呢!”
在河岸上的王德脸色麻木地看着父子两人就在鱼钩不远处嬉闹,这还钓什么鱼啊?!
看着三三两两下河摸螃蟹和小鱼的侍卫和小太监们,他握着鱼竿一脸羡慕。
他也想下去玩了!
……………………
乾清宫,
康熙握着一块九龙玉佩,玉质温和,边缘处略有些磕碰,是常年佩戴留下的不可避免的痕迹。
据说太子死前专门将这块玉佩卸下放在一旁。
康熙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他双眼无神,心湖像是废弃多年的荒井,因无人打理而杂草丛生,面色萎顿,心头却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让他无法喘息。
梁九功在一旁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康熙就这样在窗边闲坐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西移,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皇玛法!”
正是纳福下学之后简单洗漱一番便跑了过来,每到夏日,纳福是往乾清宫跑的最勤快的时候。
只要没有外出巡视,乾清宫一直是最凉快的。
纳福畏热,一到夏日便会跑到乾清宫来蹭冰,等到夜晚入睡的时候,他自己的冰块分例便可以支撑他一整夜。
更何况乾清宫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冰鉴。
纳福一进来匆匆行了一个礼便朝着冰鉴的地方跑去。
早有准备的宫人将一碟子冰镇的葡萄递给他。
纳福端着那一碟子冒着冷气的葡萄朝着康熙走去,“皇玛法,您怎么一直在窗边坐着?”
纳福看着从他进来起就一直在窗边没挪地的康熙好奇的问道。
梁九功冲他眨眨眼,努努嘴张着嘴型告诉纳福康熙已经一下午都是这个姿势没有动弹了。
纳福吃葡萄的嘴一顿,然后试探性地坐在康熙身旁,看着康熙握在手中的那块有些眼熟的玉佩,不到片刻便想起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了这块玉佩。
今日还在上书房,便有人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讨论废太子自缢一事,他们讨论的忘我,他自然也听了一嘴。
他之前赶去乾清宫,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还是从梁九功透露的话语和细微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因此他对太子二伯自缢一事其实有另一种猜测。
但是这种猜测不论是在皇玛法亦或者是额娘、阿玛面前最好都不要透露出来一丝一毫。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玛法。
纳福就坐在康熙旁边,吧唧吧唧将一碟子冰镇葡萄全部送进了肚子里。
康熙:“……”
不是来安慰他的吗?
康熙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不想听人安慰,但是看着纳福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就自顾自地享用着他的东西,这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纳福将空空如也的碟子放到一旁,立马便有宫女上前来收走了那个碟子。
行动间带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头上还带着一朵鲜艳的红色绒花,纳福刚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康熙就已经一脚踹了出去。
“混账!宫中纷乱不休,打扮成这样给谁看?”
梁九功立马让叫小太监将人拖走,宫女嘴角溢出鲜血,面上满是惶恐,被小太监拉着胳膊的时候凄凄切切地朝着康熙求饶,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再也不敢了!”
纳福屏住呼吸,看着那宫女内心毫无波澜。
脑子不好的人,在宫里迟早活不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那宫女被拖下去后,康熙视线便落在了纳福身上,语气淡淡,“今日怎么来的这么快?”
纳福露出一抹讪笑,“今日武学师傅下课早……”
康熙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端起来看了一眼,随后便立马放下了。
纳福立马会意,亲手给康熙沏茶。
刚沏好的茶水,茶叶在杯中翻滚舒展,茶汤澄澈透亮,毫无杂质,宛如暗色的琥珀。
康熙轻抿一口,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胤誐进宫来和你说了什么?”康熙将茶杯搁置在一旁淡淡问道。
纳福有些惆怅地说道:“阿玛说府邸被烧了一大半,我院子里的东西也没了许多,阿玛和额娘带着妹妹去庄子上了,恐怕要等府邸修建好才能回来。”
他没提元福,主要是因为元福是因为抱病回府修养半月有余,若是让皇玛法知道元福还没入宫,说不定会让人提前回来。
不过宫中气氛古怪,还是让元福在宫外陪着额娘和阿玛,他才会放心一些。
康熙不置可否,他开口说道:“朕这些儿子中,你九伯扎根商贾之事,但是论起来真要说谁手头上银子最多,还是你阿玛。”
康熙甚至给纳福盘算了一下慕瑶名下的各种赚钱法子,说到最后眼中浮现一抹意动之色,怎么总感觉老十比老九更好薅银子呢?
纳福看着康熙仔仔细细地给盘点自家的各种营生,一时之间感觉有些脑门冒汗。
阿玛、额娘!
儿子怎么感觉家产不保了啊?!
纳福只能尴尬的笑着,他感觉自己都没康熙了解自家的生意。
他动不动还会被慕瑶拉着去看账册呢!
皇玛法手下的情报网实在是太强大了一些。
很多暗桩都被挖出来了……
纳福欲哭无泪看着康熙越说越来劲,那双目放光,似乎看见了可以敲竹杆的大户。
康熙盘算了一番之后,这才发现胤誐已经很多年没给他哭过穷了。
康熙在心里反省自己没有及时地关心胤誐,不然怎么会只注意到了胤禟,没有注意到胤誐呢?
至于什么是慕瑶赚的不是胤誐赚的,康熙温和一笑,这有什么关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算得如此清楚?
纳福用完膳之后就被康熙打发走了,临走时看着康熙精神熠熠的面孔,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算了,皇玛法也不容易。
大不了下次他去皇玛法私库里多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