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丰最近,的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粉豆一屋》落幕之后,自己“热血笨蛋”的人设,不光成功吸引了某国际知名运动品牌的关注,也助推了自己在樱花国的市场。自家经纪人把跟品牌方沟通的相关进展一日一汇报,每每开口,最先说的,全都是:我看你真的转运了!
可不是?当年自己被雪藏的时候,哪儿能想到今天单单一个代言费就能狂飙到九位数的天价?即便刨去几方的抽成,最终落进自己腰包的钱,也是入行以来的天花板了。
至于樱花国那边,一边是某动漫春季新番的主题曲录制邀约,一边是热辣出炉的日经圈地榜名次攀升——作为跟肖立早唯二上榜的外国艺人,即便自己的排名在下,但关联上“日榜”、“非日籍”、“单人出圈”这么几个关键词,就知道这成绩简直mission impossible。
其实,最让厉丰雀跃的,并不是这些事业上的利好,而是江子木。虽然自己动机不纯,可是在江子木对着自己点头say yes的那一瞬间,厉丰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短暂冰封后又重新掌控力量的瀑布,喧嚣着从头到脚狂乱的奔腾,脑子里有千言万语,繁杂的像是无边无际的玫瑰花田,那么热烈的呼之欲出,却又那么绝望的不发一言。
之后连续几个晚上,厉丰都能从睡梦中直接笑醒——赢了华娱爱豆之王,赢了肖立早,这种傲人的战绩,是尝试任何事物都无法催生的内啡肽。尽管江子木只是肖立早的粉丝,可那又怎么样呢?某人对江子木的占有欲,在综艺上早就展示的淋漓尽致了。无论这种占有欲是发自内心的,抑或是演出来的,都无所谓。反正“肖立早粉丝”这个标签,已经融进江子木的骨血,擦不掉也洗不净。
所以,爷赢了!爷把枣子林的人稳稳攥在手心里了!爷不仅能一雪前耻,甚至能单凭“抢了肖立早的人”这个词条霸榜华娱…不,是全球娱乐圈的每一个热搜!
一想到这儿,厉丰总是止不住的嘴角上翘。然而,等胜利的喜悦逐一浸润每个细胞之后,一睁眼,偌大的房间内,只有死寂。没有粉丝的混乱,没有舆论的狂欢,没有吃瘪的肖立早,也没有楚楚可怜的江子木。只有他厉丰一个人知晓内情,也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快乐。
富贵就要还乡,得胜就要敲锣打鼓,被他人看到的成功可以瞬间膨胀为“成功plus”,而锦衣夜行,该有的满足感也会被削弱成无人问津的匮乏。
一连几天,某只枣都没从“江子木跟前夫哥复合”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
“那可是致命蛊毒哇!”
所以前夫哥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不能够吧。我认识江子木的时候,她那改人命格的异能还在,也就是说,前夫哥铁定是主动喝了蛊毒只活了三个月呐?
复活,只能有复活一种“合乎常理”的解法了。肖立早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了江子木,从前那些奉为圭臬的普世信念,早就塌的啥都不剩了。而原本自己嗤之以鼻的怪力乱神,现在却成了思维的日常模式。
“即便他死里逃生了一回,可那神婆的宗门密法,实打实的搁那儿摆着;古墓派的老祖传讯,也是清清楚楚严丝合缝。”
也就是说,即便前夫哥又活了,即便江神婆这次愿意散尽修为再续前缘,他们这段恋爱关系,也维持不过一年时间。
所以……一年之后,我还是有机会的?
“啪!”某只哈士奇一爪子呼在自己脸上。为了跟江子木谈恋爱,你个大老爷们居然私下偷偷诅咒情敌的寿命超不过一年,这种事儿,你肖立早怎么做得出来的?
“啪啪!”紧跟着两个左右开弓的巴掌。冤枉啊清汤大老爷!这个要人命的规矩又不是我订的。明明是那神婆的祖师奶奶说,若入爱河,要么男方主动喝下蛊毒活仨月,则女方采阳补阴,灵力大增;要么女方剃了灵异骨,退出玄学圈,谈个一年恋爱,然后男方还是得死。
不仅要bE,还特喵的必须是杀伤力最强的生离死别梗。
So,我只不过是严格依循规则,灵活运用规则罢了。前夫哥的死可真不能算我头上。
“啪啪啪!”
“哎哟~~”肖大爱豆舔舔嘴唇,抬了根指头戳了戳自个儿的脸。
你是不是傻!那规则可是一视同仁,即便现在这位前夫哥又双叒叕的英勇就义了,那换你肖立早补位,就能长命百岁了嘛?更何况,江神婆真要对前夫哥一往情深,能找到复活他的办法,那他们俩只会不断循环“鹊桥相会”的经典戏码,岂不是更没有你肖立早什么事儿了?
哎……
肖立早怀疑了自己的人品,怀疑了自己的智商,愣是没敢怀疑江子木是信口雌黄。
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分析下来,肖大爱豆连备胎的板凳都坐不上哟。这六个巴掌,眼看着是白挨了。
因为江子木的缺席,某只枣对自己的生日家宴完全提不起兴趣。恭子面带微笑帮忙布菜,忙活了一阵,随口问了句,“怎么子木没来呢?”
全乐正赶忙使了个眼色:亲亲老婆,咱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哈。
恭子瞬间心领神会,话头一转,“今天这个烤鳗鱼做的很不错哦,大家都尝尝。”
还没等全大哥给自家老婆竖起大拇哥,长桌边边坐着的许小弟已经捎带手把不能提的壶提起来了。
“哥,你跟我师娘的综艺已经结束好长时间了,怎么最近都没看见我师娘过来这边?”
“哪…哪儿有好久?这不没几天嘛。”全乐正皱着眉头,竭力找补。“人家子木一个人在襄城,大过年的拍了一整月的综艺,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了,总要做做新年计划,跟闺蜜聚聚的嘛。”
“跟闺蜜聚也不耽误她谈恋爱呀。”
虽然许诺指的恋爱对象是肖立早,可某只枣心里门儿清,许诺这娃说的在理,谁能耽误她江子木跟前夫哥卿卿我我呀,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如果她真把我肖立早当成朋友,即便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那种,知道今儿是我生日,也没有不送送祝福的道理吧。
人可以不到,礼也可以不到,但是动动手指发条简讯都做不到?
全乐正下意识瞥了肖立早一眼,赶脚某只哈士奇似乎要哭唧唧。
“额……你小子年纪还小,等真的谈了你就知道,距离产生美,情侣之间,有时候是要给对方空间的。”
许诺鼻子一哼,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前辈,你说的这一套,只适用于老夫老妻,还得是同一屋檐下,低头抬头都能见的那种。”
就我师父出道至今紧凑到真空的行程表,掐指一算,怕是这对真正的相处时间也没多久,妥妥还在蜜恋阶段才是。
“该不会……”
“师父你是不是跟我师娘吵架了?”
全乐正的火气往头顶一窜,再抬头,已然无奈的笑了。成吧,许少侠果然快人快语,愣是把其他人想问不敢问的话说出来了。
今天这顿生日宴,全乐正从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了。明明是一年一次亲友相聚觥筹交错的好时光,却总有一股席卷全身的冷气流如影随形,那体感,似乎大家聚在一块,不是为了切蛋糕唱祝歌,而是来为遗体送行的。
能把好好的生日过出忌日的味儿,不知道是该夸他肖立早真性情呢,还是该夸他肖立早气场强大。
许小弟见肖立早半天不吭气,也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喝了口酒,咂巴咂巴嘴,跟着嘀咕。
“哥,你是不是吃我师娘那位异性朋友的醋啊?”
自从《粉豆一屋》宠物专场播出之后,全世界都吻上了谢鼎谢教授。想想人家那专业、那气质、那谈吐派头,连许诺都感叹过不止一次,觉得他跟江子木明明更登对些。
全乐正:憋索了憋索了。你看不见你师父快碎掉了嘛?
恭子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审时度势,“身边的朋友一定程度上也能反应一个人的圈层。有谢教授那么优质的朋友,当然是件好事。咱们枣子,不是也有像王思思窦莎这样的异性好友嘛。”
“那倒是。这么一想,那肯定是我师娘吃我哥的醋了。毕竟男女之间,哪儿有纯友谊啊对伐?”
要不怎么是“精灵许小弟”呢,咱不拉偏架,力求一杆子把整条船掀翻。
全乐正嘴角一抖,望向许诺的眼神开始喷火。
许小弟:嘿嘿,您猜怎么着?我今儿没带隐形,啥都瞧不清。
“不过吧,哥……”
全乐正夫妻俩在桌下攥着的手又凉了两分:收了神通吧,您是我们的哥行不行?
“我觉得吧,日后你工作上,多少也得提防点厉丰。”
太好了,他没继续戳肖立早的痛处耶。
“不提他跟你的市场定位啥的,单单看综艺录制,播到中后期,我一个观众,都隐隐感觉他对我师娘有点意思。”
全氏夫妇:呵呵,高兴的太早了。
“万一他因为嫉妒,在工作上故意给你使绊子呢?”
全乐正:这说的是人话嘛?
“你闭嘴!”
全乐正抬声一吼,还没发作,正巧接到了顾遂心的电话,索性就坡下驴了。
“那个……诺啊,你先安静会儿,我接个电话。”
许诺耸耸肩,目送全乐正踱到屋子稍远的角落,刚想接着话茬再开口,就被恭子递过来的一碟大到扑出来的蛋糕堵住了嘴。
“给你这块最大的蛋糕哈。”
“谢…谢谢。”
许小弟忙不迭接过餐碟,一边下意识往嘴里送了一口,一边默默在心里蛐蛐:菜还没吃多少呢,蛋糕先切好了,关键这蜡烛都还没吹呢呀。啧啧,我哥今儿就是古古怪怪。
另一头,四四四四号话务员全乐正为您服务。
“顾姐,您在哪儿呢?这枣子的生日宴,没您哪儿成哇?”
求求了快回来吧,这一晚上,枣子给我拉脸子,许诺给我扯犊子,剩个一句话不说的高大山,坐那儿一点忙帮不上,就会给我装样子,除了我的亲亲老婆,全员不省心。
“小正,你那边还好嘛?”
全乐正听出顾遂心话音发颤,心里跟着一哆嗦。
“不算…特别好,但也还……过得去吧。”
顾遂心撒气似的拨弄着办公室的百叶窗,扭脸再看一眼桌上的电脑,舔舔嘴唇,强硬的交待道:“今晚,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枣子看任何媒体消息,听到了吗?”
从出道到退圈,全乐正走马灯的快速回想了下,顾遂心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娱乐圈瞬息万变,一夜塌方见怪不怪,可顾遂心是什么厉害角色全乐正不是不知道,就算在自己的低谷期,就算在肖立早摇摇欲坠的那几次,顾遂心依然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顾遂心从来都是逆风翻盘的一把好手,风浪越大脚步越稳,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儿能难得住她。
“顾姐,出什么事了?”
“一时间说不清。”顾遂心暗暗摇了摇头,“总之,你稳住枣子,至少让他把今儿这个生日过好。”
“后面的事儿,天塌了,也等睡醒了再说。”
“别价啊顾姐,您这么一说,我可更怕了。”全乐正把手往胸口一按,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年纪大了,又退圈这么多年,真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咯。”
顾遂心一听,原本想组织下语言,争取长话短说,可再一寻思,又怕忙中更添错,掂量几番,抛出个愈加模糊的描述。
“其实这事儿,跟枣子的职涯无关,但是,它又跟枣子息息相关。”
“总而言之,你就争取把枣子跟手机电脑电视机隔离就好。”
没等全乐正回答,顾遂心斩钉截铁,“这样,你跟他喝酒。他本身酒量就差,加上……这两天情绪不高,铁定一喝就醉,到时候你把他往床上一扔,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蛤?”
全大哥叹口气,得得,那就让两杯红酒打个头阵,还没晕的话,在追加一罐啤的吧。
一边寻思,全乐正一边回头,原想确认下肖立早是不是还滴酒未沾,结果不看还好,一扭脸,正看到许诺那小子刚解锁了手机,正不要命的在屏幕上划动。
“不许看!”
“卧槽!”
全大哥跟许小弟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喊出声。
“我……我勒个去~~”
恭子跟高大山一脸wtF,下意识从座位上弹起,而肖立早选手反应奇快,最终以0.001秒的微弱优势,抢在全乐正前头,一把夺过了许诺的手机。
精灵许小弟眼睛瞪的像铜铃,虽然一脸难以置信,但内心似乎有个邪恶的声音在反复吟唱:难怪,难怪我哥这么失魂落魄。
肖立早握着手机,扫一眼热搜第一名,不过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一本难以破译的天书,手指点着屏幕一字字数着念出声来。
“厉丰江子木被爆交往。”
“厉丰?”
“厉——丰???”
某只枣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紧紧攥着手机,慢吞吞的站起身,想开口再说一句话,却觉得从舌根到小腹,这一整条通路似乎都被水泥严密的填合起来,上下唇碰了碰,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想笑。
娱乐圈的炒作手法有多拙劣,我肖立早能不知道?
可是瞬息之间,大脑里构建了多日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在一片废墟之中,一座虚张声势的火山吵闹着拔地而起,咕嘟咕嘟的滚着岩浆,把可笑的自己烧了个干净。
原本就不多的脑细胞被炙烤着,化身成一个又一个冤魂野鬼;可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有了冻伤的错觉。
肖立早的心闷闷的,如同刚把万里长城的每一块砖嚼碎了咽下去一样闷;肖立早的心空空的,如同在高崖上蹦极的人,一抽一抽的悬空。
全乐正看着自家兄弟那双充盈着水汽的小鹿眼,舔舔嘴唇,一边在心里咒骂一句“许诺你大爷”,一边低声对着电话道:“顾姐,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