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跟在婧敏身旁有些时日了,她说得话胤禛自然愿意听信。
只是她如今心里恨着婧敏,巴不得胤禛直接将这贱人处死了去。
所以所说之事句句看似真切乃为实情,实则许多罪行都是无中生有,编造出来之位坐实婧敏之过的。
她洋洋洒洒列了婧敏十数条罪状,桩桩件件都阴险狠辣,听得胤禛盛怒到脖间青筋都爆了起来。
待婉贞说罢,胤禛甚至连给婧敏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道:“你这毒妇,也配当本王的嫡福晋?你是个什么东西!生生将王府搅成了一滩浑水,竟连本王的孩子一个也不放过!那些稚子懂什么,却也成了你宣泄心头愤恨的筹码吗?”
胤禛转过身去,不再看婧敏。
他牵起林琅的手,下令道:“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刻毒无状,心思狠辣,入府多年为祸作乱,实在可恶!即日起,告王府上下,乌拉那拉氏废嫡福晋的位份,禁闭王府只当下人看顾着。王府诸事,交由侧福晋钮祜禄氏代掌。另,将弘时挪回侍妾李氏身边儿养着去吧。”
婉贞听了这样的令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处,忙不迭向胤禛叩首谢恩。
林琅却反握住胤禛的手,道:“嫡福晋是皇上赐婚,王爷不能废弃。”
胤禛道:“本王明白,所以废弃她的旨意不会传到宫中的,对外,她仍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可对内,往后所有人都唤你做主子福晋便是了。”
“王爷......”林琅满面惊异,连连摇头:“我......我做不来这些......”
“本王说你可以,你便可以。”胤禛冲林琅和煦一笑,继而回头对婧敏道:“你好生在房中思过,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你房中去,只是你再无婢子伺候着。你若是想不开要自戕,也无人拦着你,你愿意作甚便作甚。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在听见和你有关的半句话!来人,将她带下去!”
婧敏大悲大惧,哀嚎一声便昏了过去。
此番事,林琅算是打了彻头彻尾的胜仗。
整个王府之中,再无人可与她抗衡。即便是母家势力强横的曦尧,也因与林琅交好,对胤禛的此番决议并无异议。
几日后,林琅的身子大好了,各房的人都跑来向她道贺。
而日日的请安,也从偏殿挪到了北殿。
婉贞经此一事,对林琅态度缓和很多。她这样的年纪还求什么呢?只要弘时能安安稳稳养在自己身边就好。
而子青更是待林琅极好,二人日日形影不离,仍如从前一般姐妹称,并未因林琅得了嫡福晋的位份而显得生疏。
这一日,京城落了今冬的初雪。
林琅挪了炭盆和小椅坐在殿门前望着鹅毛似的雪片,不禁叹道:“今年的这个冬天,好似不太冷呢。”
佩玖笑了笑,仍是披了件氅衣在林琅肩上:“管它冷不冷的,也别冻着了你。日日都是要和孩子们腻歪在一起的,若是生病过了病气给孩子,可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琅浅笑颔首,问道:“偏殿住着的那个还是日日哭吗?”
“嗓子都哑了,谁又理她呢?”
林琅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道:“走吧,去瞧瞧她。”
“主子还去看她作甚?”佩玖冷笑了一嗓子,道:“王爷都不惜得理她了,咱们还去干什么呀?”
“我有事要问她。比如那日,害我小产之人到底是谁?”
佩玖问道:“主子觉得她当真是冤枉的?”
林琅笑笑没答她的话,只在佩玖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着雪地,入了偏殿。
偏殿内已经落了极重的灰,里头更是一股难闻的味道。
因婧敏被彻底禁足,平日吃喝拉撒都是在房中解决。
那痰盂里头满是污物,下人们拜高踩低的,有时候两日才来清理一次,可不是要闷出了一房子的恶心味?
林琅捂着鼻尖,看一眼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换了半边华发的婧敏,道:“你可怜了。”
婧敏冷冷笑着,也不看她:“被关了这么些日子,我才想明白了。那茉莉头油和朱砂,都是你自己搞下的吧?难为你了,为了拉我下马,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林琅坐在了婧敏榻前的木椅上,捋了捋鬓角略有松散的发,浅笑道:“这么些年来,常觉着难为之人,怕是主子福晋吧?”
“主子福晋?哈哈哈哈哈~~”
婧敏忽而厉声笑着,吓得佩玖连忙护在了林琅身前。
笑罢了,才看着佩玖道:“你怕什么?我如今这残躯还能对你做什么?”
林琅摆了摆手,示意佩玖退下,又道:“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半分怨不得旁人。你也不必怪我恨毒,左右我早产的事儿,也是你害的。”
婧敏目光阴沉看着林琅,讥讽道:“是啊,是我害的!我巴不得将你母女二人都害死了去!只可惜,你命大。”
林琅紧紧盯着婧敏的眼睛,良久才道:“你还当真是恨毒了我。只是我很奇怪,究竟我何处得罪了你?”
“只要王爷一日钟情与你,你这个人,你身上的每一处,都令我无比厌烦!”
“是吗?”林琅悠然起身,摇头道:“那你便继续厌烦着,直到你合眼那一日吧。”说着在自己鼻子前头扇了扇风,道:“这屋里的味道也太难闻了些,人在里头像是睡在了猪圈里。佩玖,咱们走吧......”
“钮祜禄氏!我便看着你,我便看着你能风光多久!你也有色衰的一日,终也有王爷厌倦你的一日!你便等着,等着有朝一日,你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林琅走到殿门口,驻足回首笑意粲然看着婧敏,沉声道:“王爷与我相好,从第一日起,便不是因为我的皮相。难为你活了一把年纪,还以为要抓住男人的心靠得是一张销魂面?论容貌,茹沁与文姜都胜过我,可你见她们得宠了吗?罢了,与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了。好生在这儿安度一生吧,嫡福晋。”
林琅向婧敏最后施了一礼,便和佩玖离去了。
回房的路上,林琅一直默默不语,佩玖便寻了话道:“原来当真是她害的你早产了......”
“不是她。”林琅斩钉截铁道:“她是为了护着真正对我动错心思之人,才认下此事。她恨毒了我,巴不得我被旁人暗害,那点心思,我还是能瞧出来的。”
佩玖一惊,蹙眉道:“不是她?那王府里便只余下了曦福晋、宋格格、青格格和兰格格四人了,那会是谁?”
林琅冷笑道:“子青定然不会。曦尧,文姜,储兰......无妨,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