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重心前,魏清颂脑海中划过很多念头,可她一个也来不及抓住,最后关头想到的是,陆景明……还在等她。
电光火石间,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阻挡她的下坠。
陆景明手上青筋毕露,心底一阵后怕。
如果他晚来一步,魏清颂就跟着坠楼了。
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陈晋赶紧上前帮忙,将人拉回平台。
魏清颂强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不适感,扭头向楼底看。
大片血色在女人身下晕染开来,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玫瑰,红得刺目。
消防和医疗车队终于赶到,所有人都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将人抬上担架。
刹那间,无数回忆片段在魏清颂脑中闪烁,与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合。
腥脓的血泊,散落一地的断肢残臂,言致恶魔般的微笑……
她还是没办法挽回吗?又一次,有人在她眼前死去。
头好晕,胸好闷,天和地好像都在旋转。
面前是陆景明放大的脸,她从未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
耳边阵阵嗡鸣,她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魏清颂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没有踏上那辆通往地狱的列车,而是留在学校,一直和陆景明待在一起。
他们没有分离,度过了甜蜜美满的六年。
魏思华和云佩兰也没有受她连累,留在棠州,生意蒸蒸日上,一家人越过越好。
陆景欢没有记恨她,她们关系还像从前那样要好,会睡在一个被窝里,窃窃私语聊八卦。
陆景欢和段文澜、沈芙和申雨桐,也都按照时间线先后相识,仿佛所有美好都如期而至。
她和陆景明,像普通情侣那样,走过了校园恋爱,没有七年之痒,依旧恩爱如初,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婚礼上,魏清颂穿着洁白的婚纱,被亲朋好友簇拥在中间,踏着轻软的长毯,向前走去,陆景明,就在尽头捧着花等她。
可是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对。
雪白的长毯看着不长,却好似永远也走不完。
远处,白炽灯光打在陆景明的头顶,将他的脸照得迷糊不清。
魏清颂心下一惊,看向周围——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复制粘贴般的笑容,嘴角诡异地上扬,整齐地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看着渗人极了。
她急迫地往前跑,跑了好久,却仍然停在原地。
她惊慌失措地喊着陆景明的名字,可他伫立在灯光下,岿然不动。
魏清颂蓦地停下脚步。
不对,如果是陆景明,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奔向她的。
“陆景明,陆景明!”
随着惊恐的呼声,魏清颂陡然从梦中惊醒。
头痛得快要炸裂,眼前两张久违的担忧关切的脸,让她意识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伸手想拍脑袋,被人一把抓住。
“可别乱动,让医生来看看。”女人连忙让身后的丈夫去叫医生来。
岁月从不败美人,她保养得当的脸上,只有几缕细纹,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魏清颂怔怔盯着她,喃喃自语:“我怎么还在做梦。”
“这孩子,昏睡了三天,都把脑子给睡傻了。”云佩兰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直到魏思华带着医生走进来,魏清颂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没有在做梦。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一个人回到棠州,我们怎么放心得下。”云佩兰一如既往的温柔,轻声细语道,“你爸紧赶慢赶,熬了好几个大夜,把海外的业务处理交接完,就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往回赶。”
“谁承想,一回来就得知,你差点从楼顶摔下来,还晕倒过去被送进了医院,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魏清颂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放着几个行李箱,看来,养父母这三天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住在医院照料她。
倒是陆景明,并不在这里。
她左顾右盼的举动,让云佩兰低笑了一声:“陪护的床就一张,我和你爸还能轮流着睡会儿,景明那孩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合眼,硬生生守了你两天两夜,昨晚刚被我们劝回去休息。”
魏清颂脸色微微发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本想着,等父母回到棠州,再让陆景明正式和二老见个面。
没想到,他们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会了面。
不过,二老看上去对陆景明还是挺满意的。
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你脑部朝下倒挂太久,供血不足,心力衰竭,导致休克晕厥,还好脑血管没有破裂。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刚醒过来,头疼恶心都是正常的,注意休息,再住院观察几天吧。”
魏清颂点点头,心思却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上了。
她昏睡了三天,也不知道那个假关文涵那边怎么样了。
魏思华和云佩兰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眼下她才刚转醒,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让她提前出院的。
果不其然,魏清颂言语试探了一番,就被魏思华给驳回:“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工作上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让你的同事们去处理就行。”
云佩兰也附和道:“就是,地球离了谁不转啊,你才刚醒,就跑去工作,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我可不同意。”
魏清颂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在身体养好之前,不会再随心所欲。
傍晚,陆景明提着保温桶来了。
魏思华和云佩兰对视一眼,默契地把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陆景明礼貌地和二老打了招呼,架好床板,从保温桶里取出鲜香四溢的海鲜粥。
云佩兰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粥熬得绵密浓稠,色香味俱全,她满意地朝魏思华挤眉弄眼。
这小子不错,看着像是会疼老婆的。
不光会下厨,还心细如发,把粥吹到合适的温度,才递到魏清颂手里。
魏清颂小口喝着粥,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案子:“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景明摇头,嗓音微沉:“情况不太好。”
“虽然及时做了应对措施,但自制的软垫,还是比不上专业的救生气垫,楼层太高,冲击力强,她摔进了水泥地。”
“医疗车来得很快,抢救及时,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她现在成了植物人,也许很难再醒过来。”
魏清颂心沉了下去。
那女人一心求死,可惜天不如人愿,她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这样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立阳酒店案的线索,终究还是断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