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玉,二十五岁,少年时在北方就已颇负名气,只不过慕容秀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罢了。
断玉得到过归隐宗师苦道人的真传,被提拔为新四大名捕后又得到捕王叶正的悉心指导,剑法日趋完美,已窥登峰造极之境。
这一招“无常断刃”既有“武当两仪剑法”中的空灵,又有“乾坤神来一笔”的速度,化繁为简,以断破续,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极致的灵与快。
剑尖刺至慕容秀咽喉时,慕容秀所有的动作骤然停止,漫天罡风杀气也倏忽消失。
“我输了!”慕容秀淡然道,好像输赢对她来说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断玉的眼神里却掠过了一丝失望。
“你刚才明明有取胜的机会,至少总该试一试,为何却围而不攻?”断玉问道。
“因为我根本不想赢,”慕容秀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一个根本不想赢的人又怎么会赢?
“不想赢?”断玉叹息了一声,看来他和慕容秀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这次我们可以走了吧?”慕容秀问道。
“好!”断玉木然道。
既然已经比过,既然人家已经认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战完全没有断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就像本来渴望着喝下一壶烈酒的人,却意外的喝下了一杯白开水般索然无味。
这一战多麽的平淡,可是否只有平淡才是生活的本真?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们是否现在就动身?”慕容秀问道。
没想到犯人比解差还要着急。
反正回江南也要路过长安,慕容秀只是觉得顺道才跟断玉走的。
何况她和断玉一起走目标更大,苏剑若是处理清了手头的事情,一定能很快找到他们的。
“不急,该休息我们还是要休息,不过白天还要烦劳你戴上这个。”断玉从腰间取下一把刑具锁,客气的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犯人如此客气。
“一切听从断捕头安排,”慕容秀心里清楚,那把锁具也只是象征性的,要想锁住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开始上路赶往京城。
由此地去长安,就算骑最快的马,昼夜不停的奔跑,也得一两天的路程。
可断玉好像并不着急,他既不挑选最快的马骑,也不选择轻舟快艇,更不愿施展绝顶轻功拼命翻山越岭。
慕容秀奇怪的发现,断玉甚至有坐轿子的习惯,他坐的是最舒服的八人抬大轿,选的都是最精壮的轿夫。
更奇怪的是断玉居然给他挑选了一匹慢腾腾的骒马,这匹马的性子估计比牛也急不了多少,配合着轿子的节奏,跟在旁边不紧不慢的溜达着,不停地打着响鼻甩着尾巴,表示它很高兴。
天哪!如此赶路,却不知猴年马月能到得了京城?
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反正苏剑还没有消息,正好慢慢的走等苏剑回来。
只是手上拷着一副铐子,路上总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活像个展览品,让慕容秀觉得非常不爽,这断捕头到底在搞什么?
可还是有太监忍不住着急起来,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刘万金坐在一张轻便的二人抬轿子里,小心翼翼地赶了过来,在距离慕容秀他们七八丈远的地方就赶紧停下,然后刘万金从轿帘里探出半个头,仗着胆子恭恭敬敬地问道:“断捕头,如此脚力但不知何日才能赶得到京城,断捕头难道不急着回去向捕王叶大人交差吗?”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他,断玉的轿子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春风依旧不紧不慢的吹着。
刘万金悻悻地缩回头去,刚想命令轿夫继续向前走,突然从八抬大轿里飞出一道剑光,那剑光有如利电般飞向刘万金的轿子,一闪即逝。
然后刘万金的轿子就碎成了八瓣,破木板“噼里啪啦”散落到地上只剩了一个轿底,刘万金坐在轿底上就像一头刚被猎人从深山里捕获抬回来的野猪,他的脸已经吓成了猪肝色。
“再若跟随,有如此轿!”断玉的话并不多,但是绝对有效,抬轿的俩个大汉抬着刘万金拔腿就跑,瞬间就消失在羊肠小道上。
傍晚,留仙镇,太白居。
据说太白居是因为诗仙李太白曾在此大醉留诗而得名,所以多有文人骚客,游侠豪杰在此聚首吟咏,切磋论道,使得太白酒楼既附庸风雅又不乏江湖豪气。
现在本来正值饭口,楼上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不知今日为何却是冷冷清清,除了楼下有寥落的十几个客人在饮酒聊天外,诺大的二层楼上只有一个白衣女子在那慢慢用餐,她吃得很慢很慢,就像和饭菜在谈一场漫长的恋爱。
而且她的白衣也不是普通的白衣而是一身麻衣孝服,只有刚刚家里死了人时才会穿,可绝没有人会穿着它跑到酒楼来吃饭。
女子不急,掌柜的却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楼上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位晦气的女子,才没有人愿意上楼吃酒用饭,这一顿饭要耽误他少挣多少银子?
但老板明显不敢去招惹这个年轻女子,因为她虽然刚刚哭过,俏脸上还有两滴清泪有如梨花带雨,但她却是满脸煞气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杀人,她的右手慢慢扒着饭菜,左手不离剑柄仿佛箭在弦上引之即发,谁愿意去做那个该死的倒霉鬼呢?
然而断玉却不信邪,当老板向他说明了楼上的情况时,断玉就笑了,:“无妨!楼上清净,就去楼上!”
“好!官爷若不嫌弃今天的酒菜一律八折!”老板脸上笑得就像开了一朵花,因为楼上的饭菜比楼下起码要贵上一倍。。
慕容秀当然更不嫌弃,关于食宿他一切都听断玉的,因为她身上已没有多少银子,有了断玉就再也无需为吃喝犯愁,有好吃好喝的还在乎什么环境?
酒菜摆上,断玉将钥匙扔给她,慕容秀打开手上的刑锁,俩人开始慢慢用餐,那个白衣女子无意间瞥见了慕容秀,先是一愣,然后一双杏眼中闪过了一抹恶毒仇恨的神色,正待发作,楼梯上忽然一阵大响,又冲上来俩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