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柯西·德拉·多瑙是休彼得学院一名17岁的正式学员。
所谓休彼得学院,那可是山内军镇最大的学院,也是法兰尼尔最好的学院,既然是这个学院的正式学员,厄柯西的家世,多瑙家族可想而知。
而这休彼得学院,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学院,他位于山内军镇的韦尔卡纳,建立于大历811年,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现属于法兰尼尔。
当山内军镇还只是法克尤五大军镇时,休彼得就是山内军镇最大的学院了,虽然比不得法克尤学院,但也是鼎鼎有名的。随着1122年法兰尼尔独立以后,大力开发休彼得学院,这学院就更加着名了。
据说这学院制度乃是外来品,是来自一个极其极其遥远的地方,叫做苏拉西,学院什么学院长了,正式学员、侍从学院的区别了,都是从苏拉西那里借鉴来的。不过过往一千年,法克尤人再怎么往外走,也没人走到北边,就没人将这件事情当真了。
但是一百多年前,突然来了伙人,祭司们叫她圣徒始祖,说是可以传授牧师驱魔的把戏,当然这些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就有人是从苏拉西来的,这才让法克尤人相信,原来真的有苏拉西这东西存在啊。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学院里的供奉就时常念叨,要是七八百年前,法克尤还只有一个军机长的时代,军机长一声令下,法克尤人也就去探寻苏拉西了。
可是如今这个时代,军机长都不值钱了,关是大军机长就有三个,四个大军机长平时打仗都忙得很,谁还有心思去寻找那万里之外的苏拉西?都只是口头上念念罢了,说什么苏拉西是人间天堂,苏拉西人的道德水准比法克尤人高的不知道到哪里去。
过去厄柯西听到这句话,就对说这些话的老顽固嗤之以鼻,那些老顽固还是念叨着,梦想回到只有一个军机长的时代,厄柯西看这个时代就很不错嘛。可是在最近,厄柯西就不敢理直气壮的这么说了,甚至走路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就寻思是议论自己的。
在最近,学院里谈论最多的,不是什么战斗技巧,也不是都里贵族的哪些风流趣事,而是一个耻辱的协定,连哪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贵族小姐,都会应和时尚小心翼翼的表达对这些协定的鄙夷。
而多瑙家族,也有参与到这个协定的签署,因此最近几个月,厄柯西在学院中都抬不起头来。
这个协定,就是《坎塔德协定》。
《坎塔德协定》什么时候签署的?不清楚,但是法兰尼尔已经将这个协定当真了,点起兵马朝着南方进军,厄柯西的许多长辈已经去了,国内又是一副厉兵秣马,而学院中却对这一次行动感到无法接受。
《坎塔德协定》,于大历1174年的时候签订,又可以叫做《坎塔德密约》,本应该是锁的死死的,天知地知,可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个密约放出来的,有些人说是阴影组织那些怪胎。
总之现在的事实是,整个法克尤地区(即法克尤接壤的国家,多迪、法克尤、法兰尼尔与法修姆)都知晓了这份密约。
厄柯西还记得那一天,学院中一个不太理事的供奉,突然出乎意料的将所有在学院内的学院召集了过来,用投影魔法将协定展示给学员们看。在展示的时候,供奉一副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的样子。
《坎塔德协定》说起来并不复杂,主要就是一份瓜分协定,厄柯西的法兰尼尔将会借着抵抗多迪的名义,和法修姆一起入侵法克尤。事成以后,狄默德以西的西部军镇归法兰尼尔,图克以南归法修姆,两国共同瓜分法克尤。
而协定的后面,还有狩猎之神的承认,换句话说,这份协定已经被狩猎之神认可过了,法兰尼尔与法修姆的盟约受到狩猎之神的保证。
看到这一份协定,在场的学员就是一片哗然,法兰尼尔怎么能做出这一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还是对着同样是“法”字开头的法克尤?
毕竟法兰尼尔独立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不要说更远的埃纳和黑波斯,法兰尼尔的贵族对于狄默德和梅尼朵是怎么得来的都陌生了,因此对于道德的要求高了些。
此外,就是出于利益的考虑,也不该这么拿啊。
狄默德西边是什么地方?西部军镇,多迪多次从这里入侵,这里早就一片破败,并且军阀林立,法克尤本身对这里掌控就不高。
而划给法修姆的是什么地方?图克以南,那是法克尤开发了千年的核心地带,一等一的肥沃土地,多迪这么多年始终只在埃芬提一带,根本没有进入这核心。
换句话说,这份卖了法克尤的条约,还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平白无故的让法兰尼尔名声臭了,法修姆那般孙子得到的利益却更多。
所以怎么能签这么一份条约呢?这份条约一被展示出来,不管是为了法兰尼尔的野心家,还是注重法兰尼尔体面的文明人,都对这份条约不满。
签署这份条约的,是法兰尼尔大军机长。不过考虑到这一份密约的危险性,两国的大军机长忙于政务,都没有亲自前往,只是派出代表,这是可以理解的,过往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全权代表也是有合法性的。
然而很不幸,代表法兰尼尔大军机长签署这份条约的人,就是多瑙家族的族长,由于这份耻辱,厄柯西这几个月在学院抬不起头来。
其实细细算来,厄柯西与现任多瑙家族长的亲戚关系,要追溯到四代以前,厄柯西不过是多瑙家族一个旁系而已,与多瑙家族关系已经不是那么紧密,有着自己的分支家族长。
但是,厄柯西毕竟是德拉多瑙(法克尤语中,德拉的意思是来自),就注定了与多瑙分不开关系,风言风语偶尔也会波及到厄柯西。
寒假休学的时候,厄柯西回到家里,原本打算洗漱完毕就和父亲谈论这件事情,但是却发现父亲已经因为战争离开家了,家中只剩下说不上话的管家和母亲一人(仆人这种会说话的货物,怎么能算人呢?)
最开始,厄柯西并不想向母亲谈论这件事,但是在学院憋得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向自己的母亲说起《坎塔德协定》。
“老祖怎么能签下这种协定?我在学院里都抬不了头。”犹豫了一下,昏了头之类的形容词还是没有从厄柯西口中吐出来。
坎塔德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来自一个贵族家庭,门当户对,是个极有教养的女子。
“既然这是大军机长定下的事情,都已经签了,战争都开始了,你父亲都出去了,我们又能怎么样?你继续上你的学,少担心这些,”母亲连正眼都没看厄柯西,就继续看着庄园的账本。
“可是代表大军机长签约的人,是我们的老祖啊!”厄柯西感觉母亲过于轻视这件事情,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满,然后跃跃欲试的说道,“学院里有些声音,我看的很不错,说是大军机长是被阴影组织蛊惑了、”
“谁带你扯进这些事情的!”厄柯西的母亲眉毛拧起来,账簿猛地被合上了。看到母亲这幅激烈的反应,厄柯西倒是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学院里都在传着,好多人都在讨论,我也去了。不过具体是一个导师与我们几个说了,我学友几个觉得他说的很在理,大家商量一下,所以、”
母亲第二次打断厄柯西的话,这时候厄柯西开始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我是富贵人家,是看过休彼得学院的资料的,当年法修姆那谁谁谁自己打输了,不认输,逃到法兰尼尔、”
“席恩科,他才是当年法修姆的合法大军机长呢,”厄柯西插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连这人名都不认识,还敢说看过休彼得学院的资料,不愧只是女人。
“好吧,席恩科,这家伙逃到法兰尼尔还不老实,就是在休彼得学院鼓动了一批学生,通过阴影组织回到法修姆,结果最后这般学生都死的很惨,死了都回不到法兰尼尔,你可不要顺着他们的道了。”
听到这里,厄柯西已经是满心的不耐烦,席恩科都什么年代的人了,母亲说话为何颠三倒四:“你平日里就只待在家里,哪里懂得外边的事情,父亲又不在,我不与你说了!”
说罢,厄柯西转身就走,不再理会母亲的叫唤。
寒假休学之后的日子,母亲又将厄柯西叫进屋子里好几回,想要提醒厄柯西别参与学院的事情,说此事背后必有蹊跷,然而厄柯西却皆是以沉默相对,一副抗拒的态度。
寒假休学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厄柯西又要回到休彼得学院,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拜托厄柯西的侍从学员,好生照护厄柯西,别卷入那些事情。侍从学员诺诺应许,脸上愁眉苦脸。厄柯西母亲也知道,就侍从学员一个非贵族,怎么劝得住厄柯西呢?
厄柯西一回到学院,就拜托了自己的侍从学员,去找了那个导师,说思考清楚了,要加入这件事。导师听了厄柯西的决定,拍着厄柯西的肩膀,大赞厄柯西聪慧果敢。
“《坎塔德协定》是不得人心的,铁定是阴影组织通过某些小人懵逼了大军机长,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协定。多瑙家族签订这个条约,必定会订上耻辱柱,所以现在我要提前下注,来拯救多瑙家族,到时候母亲也一定会羞愧的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吧!一个不会战斗的女人,见识哪里比得上我呢。”
那个时候,17岁的厄柯西如此天真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