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好手好脚的,需你巴巴地来这儿做这事儿?”
大抵是尉迟氏太担心,抢夺的动作一时太大,林鑫踉跄了一步,刚还欢欢喜喜抱着姥爷被子角的丑丑,蓦地就先吓出了两泡泪。
“姥爷不气!姥爷不怪娘!”丑丑紧张地护在林鑫身前,仰起巴掌大的小小脸,紧紧盯着尉迟氏想生气,却怎么也严厉不起来的脸。
“傻孩子!”面对亲爹不认的丑丑,尉迟氏板不住脸,只能心底泛酸地伸出一手,轻轻轻地抚过孩子的黄毛小头——
同是肖家狐狸精的孩子,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容不下墨儿生得那五个,而对肖狐狸不认的丑丑,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肠:
是愧疚?还是丑丑真的是太可怜了?
明明墨儿只要休了肖家那儿子,还能娶更好的男人,为何……墨儿就是不肯把丑丑的爹还给丑丑呢?
丑丑已经这么可怜了!
更过分的是……就连他尉迟氏的爹娘也要为那肖家狐狸精说话:什么一代,二代……傻子都能一眼看出丑丑,就是那肖家狐狸精的野种——
他孙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得那么一个不贞不洁、无情无义、还不守夫道的恶婿!
更可恨的是,所有人的都在替他说话……
尉迟氏蹲下身,眼含泪,心疼生来就没爹的丑丑,更心疼自己明明可以娶更好,却偏偏被迫娶了个荡夫的“老实”墨儿:
“傻孩子,姥爷是心疼你娘呢?”他尉迟氏不该把墨儿教得太本分老实,这样,她就不会随随便便让男人给哄住了!其实……会朝三暮四也挺好……
“乖——去吧,牵着你娘早点休息!”
尉迟氏哽咽着又拍了拍丑丑的小小头,然后抱起递给身后的李家男人,转首叹气问身前的林鑫歉意满满道:
“别怪你墨儿姐姐,她……这是让油蒙了心——被肖家的狐狸精蒙了眼……看不见好坏,也分不清亲疏了!”
孙家诸仆纷纷望房梁,他们也是无语了!
“……恩!爹,您放心,馨儿都明白——”林鑫恭顺地垂眼抿唇,心内一阵阵冷笑“你女儿想我死已不是第一次了”,嘴却一副努力扯出一抹想让尉迟氏落心的强笑,“馨儿什么都明白——
爹,不怪墨儿姐姐!”
尉迟氏咬唇,看着林鑫一脸的委屈求全,心内只觉自己好生卑鄙,禁不住又急急开口:“等你姐姐回心转意了,姑父——姑父一定让你墨儿姐姐来与你负荆请罪!”
“爹——你对馨儿有再造之恩,馨儿……”
林鑫又要再演“知恩图报”孝女样,可惜,她才酝酿好满腔“心酸泪”,早烦了她这套的尉迟氏陪嫁王家男人张了嘴:
“老爷,二小姐一身伤……还是让二小姐和小小姐赶紧先去休息才好!”
“对对对!李叔,你们几个赶紧领二小姐和小小姐回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林鑫的尉迟氏,也赶紧点头,顺手将林鑫交到身后的下人手里:
“鑫儿,王叔说得对,早点睡,你墨儿姐姐而今眼里只有那肖家狐狸精,也没你姑父我了——听我一句,早些休息——
等明儿……明儿……或者待你好些,你就听姑父的,各家去看看——
至于丑丑爹……姑父还是那句话,那样的男人……不娶才是福!”
说罢,尉迟氏拿手拍了林鑫手两下,适时避开林鑫那双“与墨儿一般执迷肖家儿子”的漆黑双瞳:
真不是他不想让丑丑有亲爹,而是……肖家儿子的主儿,他尉迟氏真做不得,而且也不想剩下的余生,再看见这毁了他两个得意孩子的男人!
尉迟氏刻意地撇开脸,错开林鑫的眼转身拾掇被子。
林鑫愣了愣,还想说什么,但孙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众仆全冷眼瞅着她,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当下人前说得。
无奈,林鑫只得主动告辞,忍住肋骨下的阵阵刺痛,逼着自己躬身向尉迟氏行礼:“那……爹早——嘶!”
“怎么?疼得厉害?”努力回避林鑫的尉迟氏,一听林鑫这倒抽气的声,赶紧扭身看林鑫龇牙咧嘴的脸,“怎得,脸突然这么白?额头怎么还都是汗了?”
孙家众仆纷纷作恶心状。
但……
再恶心,也拗不过对外人心善过头的孙老爷尉迟氏,于是乎——
地点换成了林鑫母女的简陋小屋,林鑫躺在了床上,丑丑从旁噙着泪奉汤,而孙家仆们呢?全一个个跪在了地上,挨训: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二小姐的?”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爷吗?”
看着一屋的尘土堆积,尉迟氏只觉得自己的头阵阵发晕:“这一屋子的灰,你们告诉我,过去都是谁负责打扫的?”
“……”孙家众仆面面相觑,终于……李家的男人微微地直了身:“回老爷,过去都是小园子负责打扫,可……半月前不是大人来信嘛!”
李家男人话顿了顿,尉迟氏眯了眼:“难不成还是夫人让你们不要打扫的?”
“……”李家的男人咋舌,但早预料会有今日的他,更知尉迟氏爱惜名声,不会对下人下狠手,倒也不慌不忙,只把他早前就预备好的说辞,先是尴尬地先往后放放,“老爷这话着实冤枉大人了……
大人虽一直不喜二小姐,但大人那样的身份,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尉迟氏抿唇,顿知自己刚才心急,那话与身份不符,少不得也静了静,方再次开口,“你说。”
“是!”李家男人点点头,“因大人突然来信,说想让把书房里的书还有字画,装箱上船,送去老家供族中女孙们日后翻阅学习——
您也知道,大人这半生为官,就酷爱这些个书啊画啊,我们怎么敢怠慢……”
“哼——就几箱旧书,难不成还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全去?”尉迟氏冷哼,摆明了不信。
李氏却惊呼:“老爷,如何才就几箱?整整数间屋的书,还有好些,轻轻一碰,就散了——”
“数间屋的书?”尉迟氏猛然起身瞪大眼,“不说就几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