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刚才……都给璟公主了吗?”孙墨诧异地看向甄珍,心内暗呼不妙。
“……什么给了给了啊!是……临时——这样,你先借姐姐,姐姐……明儿就让人送来你府上,如何?”甄珍笑。
孙墨笑,暗道:你当你在外面的欠了一屁股烂账,被人要账要到公主府的事儿,姐姐我不知道?
只是这类人要拉拢还不能得罪……
“孙墨!付钱的你,躲哪儿算什么?走了!”
孙墨人还在佯作犹疑不定,权衡利弊呢?后衣领忽然就被往后拽——
你说这楚天白人在马上还好,偏偏她人不在马上,个子还就比孙墨矮了有那么一截!她这一拽啊,亏得她力气够大,不然孙墨得当即横街摔个仰八叉,但就是没当街摔个仰八叉,孙墨也是狠狠地踉跄了好一顿,小心肝都吓得悬了好几秒。
“哎,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犯傻!”楚天白不等孙墨想骂人,人已拽着孙墨奔出了老远,“那老公主根本就是老守财奴,这小犊子也是专吃喝抓拿骗的,上次欠我十文钱,还反说我讹她——
什么什么我堂堂公主之女岂能欠你傻子几文小钱?最后让我揍得,他爹都差点认不出她,她才鼻子口来血地孝敬了我一两银子!”
言毕,楚天白还不忘对着孙墨秀了秀有小肌肉的细胳膊,无奈,孙墨可不懂她这秀的是肌肉,唯独看见一比竹竿粗不了多少,但是挺白挺嫩胳膊肘。
“她那么多随从……”孙墨挑起眼,压根不信楚天白有这本事。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信!”楚天白放下袖子,待她们一行拐过街角,便松手放下孙墨:
“你现在家去,只怕她们疑你和我好,不如……跟我再走一段路,一会儿也提两只鸭子走!反正……反正我相公今儿捞着了钱,欢喜,多两只少两只,该花多钱他也不识数!”
“……”孙墨想笑,但眼瞅前面璟公主似是回头看天白不善的眼,她立刻忍住了,只故作一脸正经地道,“这可是你要给的!”
“好汉做事好汉当!”楚天白拍心口,“你今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两只鸭子算什么?”
“你今儿这戏……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孙墨话问罢,见楚天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知是自己话问深奥了,少不得又通俗地问了一遍:
“你今儿到底是想干嘛?”
“黄鼠狼都快进家了还能干嘛?”楚天白拽孙墨上马,“撵不走黄鼠狼,自然是赶紧把自家大公鸡轰出来啊!难不成还真等它来偷?”
“……”孙墨回首看楚天白,愣了约莫三秒,“弄这么大阵仗,就为引你相公出府?不对啊,那你刚……好不容易都跑出去了,干嘛还又跑回来等她们打你?”
“傻了你的!”楚天白一看傻子的样看孙墨,“果然是读书读傻了——
人家小黄鼠狼都明着和我说了,身穿这衣服,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街上,不然不给我工钱!没钱,我相公不得揍死我?
而我要是,突然杀回去……正好让她堵在家门口堵个正着怎么办?自投罗网懂不懂?你当我是傻狍子?”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孙墨皱眉,虽然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敢做什么。
“和你说?”楚天白立刻露出嗤之以鼻的轻蔑样,大言不惭道,“别说和你说没用,就是柳姐姐在,她也只有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儿——
唉——不说了,柳姐姐家也闹心呢!
这男人生得俊,用我爹的话说,就是个活宝贝,他若是自己跟人跑了吧……咱们倒省心了,就怕贼们成日里惦记……哎——这一对黄鼠狼……诚心就是不想我和柳姐姐过安心日子呀!
孙姐姐,丑夫才是福……算了,你相公……你也要防人一手才好!
对了,我听我相公家里人说,你相公也让人惦记过?”
“……”孙墨抿唇,无语问天:京城……果然是没不漏风的墙!
“不想说就说了,说了都闹心得很!”楚天白挥挥手,表示自己不是个爱八卦人家事的大女人:
“这男人啊,娶进家就是个责任。
柳姐姐说他走任他去,是咱们没本事给不起人家好日子;但不走,咱们就得当恩人似的供着哄好了,不然人家在家,父母姐妹金疙瘩似的宠着哄着养大,十几年多不容易啊!凭啥只身嫁来我们家,人给咱们当牛做马养孩子还不得好日子过呢?
做人要讲良心,孙姐姐你说是不是?”
“……”孙墨垂眼,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腾哥哥初嫁她孙家的事来,鼻尖莫名有些酸涩,刚辣乎乎的眼,更觉辣了:
“是啊!做人岂能恩将仇报呢!”
“到了,孙姐姐,我先过去了,我相公要不欢喜了!”楚天白跃下马背,箭一般地朝前追璟公主。
孙墨也跟着下了马,没进去,只在烤鸭店门外静默了数秒,而后让伙计给她先取了三只烤鸭打包,临走伙计竟不要敢拿孙墨手里的钱:
“孙大人……呵呵呵怎么能向孙大人伸手拿钱?”
店里的掌柜更是在孙墨面前点头哈腰不迭:“孙大人,要不要再带点什么?我们少掌柜……咳咳咳,孙老爷过去还喜欢吃我们店里腌制凤爪,要不要……也带点回去?去去去,难得孙大人来,赶紧给咱们少……孙老爷拿一罐刚腌制好的!”
用脚趾头想,孙墨也知这是腾哥哥娘家过去开的店了……心更觉沉了,想腾哥哥当日未嫁时在家,又是何等得衣食无忧,而自从嫁了她孙墨……
“这帐……你们也不要不计,全算在璟驸马账上,你们只要说是我孙墨要的,璟公主府的人会全部如数给你们!”孙墨淡笑,忽然心疼起一直为家计操劳,而她却一直视为理所当然的腾哥哥——
傻乎乎的,竟然……连个璟驸马这么一个傻子都不如!成日里口口声声“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到头来,自己惦记着柳姐姐的一饭之恩,感念柳姐夫的收留之恩,始终为父母的生养之恩无以为报而倍感亏欠,到最后——
欠的最多的,却偏偏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付出的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