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圆了眼,好似瞬间明白自己为何总是引不起墨儿注意,反倒是那白鹭镇小狐狸精,素未平生,又不要脸,还一勾一个准的原因了:
他妆太淡了呀!
没鼻没眼……可不就是无脸怪了?想想就吓人——难怪,素日里,墨儿宁愿看书都不多看他两眼——
奉箭也总说那柳金蟾对他那么美的北堂大哥心不在焉!合着,都是一个眼神儿!
“你看璟公主……那妆面,有几个女人不盯着看?”孙墨继续泯灭良心地忽悠她腾哥哥,“就是你们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吧!”
肖腾真的不想说,璟公主那妆面他们多看几眼……纯粹是因为太渗人,总忍不住下意识地再三确认下是人是鬼——
这棺材里爬出来的人,总让人心里踏实不了!
孙墨的话不好反驳,肖腾也不敢说璟公主半个不好的话来,干脆就温温顺顺地低眉抿唇,安静吃饭。
可他想安静吧!
他脸上那两团刺目的腮红,着实让一屋的人安静不下来。
一会儿这个瞄过来,一会儿那个瞄过来,就连那个一直是大家侧目中心的璟公主也忍不住朝肖腾投来数瞥,看得肖腾如坐针垫,但他偏偏不能擦——
这可是墨儿头一遭为他上妆,若他今儿擦了,日后墨儿再不帮他画了怎么办?难看不难看在其次,妻主给自己相公描眉画鬓,讲究的就是个你侬我侬的亲昵感。
反正,肖腾是打定注意了,今儿就是丑死,被人笑死,他也定要顶着这张大红脸出门,不为别的,就为日后,缠着墨儿为他继续描眉画鬓——
白天远了看不清,可近在咫尺,总不能再把他看成无脸怪了吧?
为了一个男人的幸福,肖腾强忍下无数次欲抬起的手,只一脸幸福地挨着孙墨儿用膳。
终于终于,本打算来看新旧四美齐聚一堂,逐一赏过去的皇上,忍不住开了口:“肖小将军一早还见着挺好,这会子……怎红得这般吓人?”
肖腾:“……”眼斜墨儿。
“回皇上,内子近来有些皮疹,总是无故起皮,早上粉压了还不觉得,现在……所以臣就让他涂上胭脂,挡挡,不然密密麻麻一片,凑近了看,怪渗人的!”孙墨紧随肖腾之后起来,向皇上作揖。
肖腾吞吞口水:欺君之罪,你也真够胆子的!亏他今儿粉也够厚!
“这样啊……”色狼皇上的言语间,难掩失落。
其实今儿厅内的美人也不是不出彩,而是最出彩的……竟是,素日里一脸怨夫阴郁样的皇太女君——
这皇太女君,曾经也是个与战、北堂、肖齐名的绝丽人物,差就差在进宫后,一心独宠不成,最后心情郁结不开,阴阴沉沉,活成了深宫里的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怨气冲天,美人活成了怨夫,再美也不美了。
可……他今儿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二十好几的孩子爹,居然在一脸阴郁之色的北堂皇后身侧,悄然开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一个人在角落里自得趣味地反复抿唇,时不时盯着手里的酒杯,出神地笑出一脸的娇羞,眸色带水,泱泱醉人,红唇更是被他反复咬得焰焰似火,饱满欲滴。
这是少男怀春之象啊!
皇上心内一喜,忙拿眼瞅皇太女: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皇太女不愧是她娘亲生的,刚一直瞅璟公主与璟驸马蜜语甜言,恨得磨牙磨牙,可转眼喝闷酒的当儿,就立刻被她对面,今儿艳艳闪亮的正君皇甫氏给再见惊艳了——
自然也一时忘了移眼。
皇上看了欢喜啊,皇甫氏是皇甫家的嫡出儿子,皇甫家又是皇太后的娘家,就算比不得北堂家百年望族,但仗着国戚这几十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堪称国戚中的国戚,就连北堂家也得让上三分,在朝中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反正混世魔王就占了几个。
若太女能得皇甫家倾心相助,何尝不是件好事?
偏偏龙菁这丫头就是不懂事,过了三天新鲜劲儿后,对她这如花似玉,对她追得如痴如醉的正君,就是避如蛇蝎,这不,弄得皇甫家,甚至太后都心里不快,近来更是有流言说什么,皇太女君日后未必能封后——
这不是急死人吗?
皇上急啊,可今儿,她这一瞅啊,小两口有戏!怕是,龙菁这丫头终于知道轻重了。
皇上心里欢喜,两眼在太女龙菁的惊艳凝眸,与皇太女君低垂的娇羞之眼间,来回了数十次,越看越欢喜。
北堂皇后却不然,冷眼瞅着这小夫妻二人,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倒是太后像嗅到了什么特别的味道一般,静静地看着皇太女君——
这孩子这一月来,摸个骨牌能时不时发呆,人后不是欢喜,就是不住叹气,有时候据说还在宫里偷偷抹眼泪儿……
皇太后进宫早,不懂什么爱情,但人吃得米多,见过的事也不少了,亲侄的表现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难安——
难道是终于憋出病来了?
孙墨儿自己男人都不得空好好注意,如何会注意这些?更别说那上首,她压根就看不见的皇太女君了。
夜宴散得挺早,大抵是因为北堂皇后说乏了,他这千秋过的,可谓是心力交瘁,没捞到寿礼多少,反倒差点添进自己娘家,当然皇太女也没捞到好,搬石头砸自己脚,再一次让皇上狠狠地刮了一顿——
但娘要拼了死命地护自己女儿,谁如何呢?
北堂家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皇太女不谋逆,那么她的储君之位,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可皇太女谋逆之时,自然也是她羽翼丰满之时……苦等皇太女谋逆,还不如干脆自己一族逼宫来得快。
可北堂家一直是忠臣良将,乱臣贼子如何能做?
北堂家陷入两难,这其中的纠结柳金蟾看得明白,心里焦急,却也只在脸上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心里,墨儿明白只一个字:“反”!
所谓不破不立。柳姐姐追求的人人平等,首当其冲,头一件就是废黜皇权,架空皇室,结束一言堂的大家长制,还政于民,换句话说,就是不可继承的相权将凌驾于世袭的皇权之上,握有真正的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