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慷慨激昂,相当有分量的话!
孙墨暗赞陆长青不愧为太女太傅,果然是有常人说没有的过人之处,同时也为露出了锋芒的柳金蟾暗暗忧心。
“太女,你必须得有些雷霆手段!”陆长青神情凝重,“而且必须这次,要一击就击下得这柳金蟾士气,要一锤子下去,就让她一落千丈,再也爬不起来!
生气,马这些废物有何用?”
“太傅说得这话,本宫何尝不明白,当时以为她也就不过是个花花小姐,终日只知流连花柳,彻头彻尾就是个浪荡人,可谁想……
这市井泼皮,却真有两刷子!
不仅言语爽利,而且八面玲珑,本宫线人派了无数,却至今也找不到她有什么能令她身败名裂的错处。”
太女也终于露出了一筹莫展的脸,烦恼不已地道。
“找不到,就给她安一个!”陆长青冷冷一笑,“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弱点——其余人都退下回去吧,书安你过来!”
然后,也不知这陆长青遣散大家,又拉着他的心腹都说了什么,墨儿无论怎么竖着耳朵也无济于事,只能任凭孙梅拽着,跟在队伍末尾慢慢思考要怎么弄到这情报,不想,她才临近门槛,陆长青的书童书安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低低道:
“孙大人……我们陆大人请!”
孙墨挑眉:“请我?”
尽管余光中,孙墨已经能看见她娘孙梅的脸彻底败了,但墨儿还是歪着脑袋露出一脸的迷蒙:“孙墨人小位卑!”
“大人,只管来,就是!”陆长青的书童躬身一个长长长的请摆在墨儿的身前。
尽管孙梅一直紧紧拽着孙墨的袖口,但这毕竟是在东宫。
“娘,墨儿先去去!”孙墨朝孙梅鞠躬后,转身便提着袍子赶紧跟着书安朝陆长青所在的书房走去。
进门时,太女已不见,独陆长青一人在屋内端坐,但……孙墨却在某个屏风后,隐隐好似看见了不少人影在烛火下晃动。
“卑职孙墨参见太傅大人!”孙墨掀开袍子就上前行礼。
“坐!”陆长青拿手往前面一溜桌椅比,“给孙大人上茶。”
“谢大人!”
孙墨也没客套的习惯,从从容容落座,自然也没露出半点惶恐,要刻意向陆长青表示下“卑职惶恐”的彰显自己谦卑、不敢的曲意奉承之态。
这干脆劲儿……
令陆长青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若人说那柳金蟾是个风流人物,那么陆长青则觉得这孙墨必是因柳金蟾锋芒太露,而被人稍不留心就忽视了的璞玉一块:
小小年纪,就气度胜过了她娘。
冷眼旁观孙墨躬身从宫人手中有礼地接过茶,随后,她陆大人不问,这小丫头竟还真细细地品起了茶,这气定神闲的模样……陆长青好奇。
“孙大人,可知陆某为何单单只把你留下?”毕竟这是东宫,太女的地方,陆长青没理由让隔壁的太女等太久。
“恕孙墨见识浅薄,回大人:不知!”孙墨抱手,天真一笑,她才不要像柳金蟾那样,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这话,答得干脆又利落!该说傻,还是因为傻才大胆?
陆长青知太女是性急之人,便也不再刻意试探孙墨:“柳金蟾,你怎么看?”
孙墨干脆,陆长青也废话不多说。
“回大人:
书上说‘刚则易折’,《道德经》也有云‘水利万物而不争,是以天下无能与之争’虽然人人都称羡柳姐姐能言善道、八面灵通,墨儿倒觉得柳姐姐这乃是夭寿之兆!”
孙墨将手一抱,她是更喜欢藏拙,但为保柳金蟾小命,她就必须让她这个柳金蟾后面默默无闻的“陪衬”显得比柳金蟾更聪明!
果然,陆长青立刻对墨儿露出十分兴趣:
“谁告诉你的?”
“墨儿姥姥说,做人当如海,纳百川,始终谦卑自身才有所成,是以,自古,人就以大器晚成为贵、福寿绵延。心志弥坚;相反,少年成名,最损人心志,也最易招来诽谤与祸患,是以少年成名者不是夭寿,就是余生碌碌。
柳姐姐少年得志,纵才华横溢,却也狂狷不拘难脱骄矜之气,虽眼下凭借东风平步青云,但……墨儿深觉,这离祸患也不久矣——
她这性格,若早年能多经些坎坷,待到中年再发,方能长久不败。”
孙墨故意露出一脸的忧心来。
“这是因为老妇刚才的那番话?”陆长青静静地抿了口茶,眼虽低垂,但余光却没放过墨儿脸上的纹丝变化。
孙墨孩子气地低首微微摇头,忧心忡忡道:
“陆大人是太女的太傅,说的话句句都是为太女深谋远虑;墨儿忧心柳姐姐,是因为她自讲学以后,随着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柳姐姐也日渐膨胀——
人人都知柳姐姐能有今日,离不开柳姐夫、北堂家的扶持,但她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墨儿的错觉,柳姐姐也越来越不把柳姐夫放在眼里了:
在外与年轻男子眉来眼去,在家傲慢少礼……
墨儿觉得,陆大人说得对,柳姐姐是太需要好好打击一下,就是让她自此一蹶不振,也比来日丢了性命强!”
孙墨言罢,又赶紧向陆长青解释:
“这话断然不是墨儿向着柳金蟾,而是同窗数载,墨儿是真心不想看着她自己毁了自己,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可……您放心,墨儿知道我们孙家的立场,我们家一直蒙太女恩典方有今日的富贵,墨儿很明白,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陆长青好奇。
孙墨垂眼道:
“姑母说,做太女的眼睛,所有事心里明白,眼睛看着,但嘴上什么都不说!风花雪月、走马观花、吃喝嫖赌……她做什么,墨儿做什么;她爱什么,墨儿爱什么;她平步青云,墨儿跟着步步高升;她一落千丈,墨儿跟着一介布衣;她远走高飞,墨儿如影随形……
直至太女登基。”
“我听说,柳金蟾于你有一饭之恩?”陆长青继续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