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等着！”
那二人复又赶来在桌上畏畏缩缩地放下钱，后又搞笑无比吆喝着狠话，一阵风似的跑了。
“这衙门里要是多几个慕容捕头这样的人，寻常老百姓日子就好过多了！”包大姐忍不住感慨道。
孙墨却忍不住跟着柳金蟾的脸一起沉了心。
“是啊，这些个恶鬼蛇神，都怕她！”常奢也忍不住跟着压低声赞美。
“就可惜也是个苦命人！”何嬢大抵是年级大了，遇上不平的事也多，所以总爱叹气，“据说她差点就娶了我朝最美的男人成了驸马，就不知那璟公主怎么就突然没了！真是误了她好好一人啊！”
“不是说又活了吗？”包大姐歪过头来，一脸好奇。
“这上面的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说这样，谁知道真假！”继续扭头悄悄看她们隔壁的慕容嫣，“但就我说，慕容捕快无论是这豪爽的性子，还是模样，我敢说京城没几家小姐能比得上，你看看人家，这通身的气派，就是这么落魄了，还是个大家小姐的气度。”
“是啊，就是今天那嘉勇公的夫人，通身的气派，而今看来，也怎么比不上这慕容捕快天生的贵气！”常奢也情不自禁地拉长了脖子，由衷地赞了句。
孙墨立刻要说话喊住这三人，手却被柳金蟾默默地压住了，孙墨抬眼，只见柳金蟾青着脸正对着她不可觉察的微摇。
其实，墨儿也知道，无论是论模样，还是谈吐，长在乡下的柳金蟾，是怎么也比不上慕容嫣的，而且，就这么凭眼看去，这慕容嫣的确与柳姐夫的气质更搭些，当然，也仅仅是更搭，若是相配，却也还是不足——
毕竟，一个，是后天养成的举止谈吐；一个，尊贵，生来就刻在了骨子里。
即便这样大家说得都是实话，孙墨还是忍不住要护短，在她心里，柳金蟾就是最好的，不仅有文人的风骨，更有武人的胆识，反正是让她墨儿除姥姥、姑母之外第三个让她仰望不止的女人，要是柳姐姐没娶亲，她孙墨定把自己儿子嫁给她，就是……
想来柳姐姐也等不了那么久。
“……”孙墨待要再次开口，包诤忽然道了句：
“此番璟公主回京也该大半年了，上面也没召哪位大人拟旨说说璟公主的婚事……想来他而今也该是二十有几了，这么总不出嫁，到底是要闹哪样？”
“……”孙墨和柳金蟾解不约而同将余光移向了还在专心捞面的楚天白。
“这个也就上面知道！”何嬢轻笑，“我想吧，应该还是在等慕容捕快吧！”
“可她都传出疯病好几年了，近几年连荣国府都不记得在哪儿了，没事就在对面的嘉勇公府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欢人家嘉勇公呢！”常奢漫不经心地否定了何嬢的推断。
何嬢却笑了：“你怎知当日慕容姑娘心里真心喜欢的不是嘉勇公？我可听人说，这慕容姑娘打小就跟着她娘常在北堂府出入，只怕是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也难说！”
“何嬢，你就别扯了成不，谁不知北堂府家教森严，而且男女六岁不同席，嘉勇公自幼养在深宫，慕容捕快如何进得了宫门？”常奢这话才刚说了一半，隔壁桌就传来一女人极冷的声：
“人后说闲话……你们不觉得你们声儿太大了吗？”
这声后，孙墨这方立刻一片尴尬的静默。
楚天白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汤。
慕容嫣将刚两人放在桌上的十来文钱推到了对面的男子身前，复又取了半吊铜板搁在上面：“家去吧！”
“……”那漂亮男子一时没敢伸手，只傻乎乎地看着慕容嫣，眼中有光，“我不能白拿……你的钱！”
“让你快走，你就快走！”慕容嫣也不和他多啰嗦，言罢便向那边面店老板喊，“老板，二两酒，一碗面！”
“慕容捕快这是又破案子去了，看您这一身折腾的……好些日子都没见着您了，还以为您又出公差，到外省去了呢？”大抵是这慕容嫣经常到这面店来吃面，所以店里的老板张口就忍不住和慕容嫣说起了家常。
“……公差？”慕容嫣勾起一边嘴角，涩涩地一笑，拿起老板送来一壶酒，自酌了一杯，四想起了什么似的轻道，“就算是公差吧……去应天府大牢走了趟！”
“审案子？”老板埋头煮面，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慕容嫣，低垂的眸中泛起了苦涩的盈盈之光。
“遇见了两个故人……”慕容嫣涩涩一笑后，又独自饮尽杯中酒，欲再倒时，发现刚救的那秀丽男子不仅没拿那钱，而且仍还在她对面巴巴地坐着没动，似在等她。
“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我这样子送你？”
慕容嫣笑看了这小美人一眼后，目光复又垂下，继续喝酒。
“不知姑娘大名？”
小美人怯怯地问了句。
“我帮你，不是因为我是好人！”慕容嫣忽然不耐烦了，“不过……是看你，忽然想起我一个故人，而我恰好又欠了他些东西，走吧，快走！再不走，我就拖你出去了！
老板——再来二两！今儿，这酒劲可不足啊！”
“……”小美人似还有些犹疑。
“走不走？”慕容嫣果然是说变脸就变脸，伸手就要去提剑，吓得小美人赶紧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钱！”
慕容嫣拿剑鞘一挡，另一手同时抓起桌上的钱，看也不看，不待小美人反应，钱已无误落在了小美人的手上，整个过程堪称君子，孙墨愣是没看见这慕容嫣碰了这小美人包根毫毛，甚至连脸都没转一下。
“这……”小美人手抖。
“真谢我，就别再顶着这张脸，出来让人平白占便宜了！我看了糟心。”
慕容嫣收回剑鞘，继续背对着小美人喝酒。
“噗通！”
孙墨扶额：又是磕头谢恩人的老段子。
孙墨无心看那小美人如何感激涕零，但一转眸，却被柳金蟾看那小美人的眼吓到了。
“柳……”
慕容嫣在此，孙墨也不敢出声，只拿手猛得拽了下，正冷凝了一双厉目的柳金蟾，心里也不知为何，竟忽然莫名地为柳姐夫北堂氏忧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