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儿坐在床头,也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吧,可坐在一边,身为北堂傲身边第一狗腿大将的肖腾,一听这话,可就觉得了不得了:
“和离?怎得就说起和离两个字来了?他们孩子……孩唔唔唔……孩子,都不还小吗?”肖腾是大嗓门,这一咋呼,吓得墨儿赶紧捂了他的嘴,直咬耳朵:
“你也不怕人听见?我们躺着说!”
“好好好!”肖腾忙扯着被子躺回枕间,又卷了被子不忘假公济私地朝墨儿身上蹭热度,吹耳朵,“那墨儿你说,这可……这可咋办啊?”这和离可不行,会把墨儿也教坏的!
“能怎么办?不冲你和柳姐夫这生死兄弟的情义,咱们也得为他们那三个不懂事的孩子想想,是不?”墨儿心思在柳家事上,丝毫没注意肖腾已经乘机钻进她怀里窝着了。
“对对对,大哥和离了,就凭他这娘家,他再嫁也还是豪门望族;女人就更不愁娶了,尤其她而今有名有利的,另娶再差也能挑个未嫁的官宦少……”忽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对的肖腾,赶紧在孙墨儿还没醒水的当口,话锋立即一转:
“就是三个孩子可怜!
没听人说吗?后爹的拳头,盛夏的日头……这亲娘娶了后爹就变后娘啊——最大的妞妞也才三岁多吧?”
“实算是快四岁了!”二人未婚有孩子……这不,把孩子出生日子,昧着良心往后推了大半年!比她孙墨的大儿子还小月份呢!
虽不知这两口子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但就眼下对待孩子这点……孙墨儿觉得这柳金蟾吧,无论是为人妻主,还是为人母,都太自私,不地道——
老家就算是有了相好的,但……就算你过去对人家海誓山盟啊什么的,你也不能抛夫弃女,对你明媒正娶的男人始乱终弃是不是?再有病呢?当年和人家要孩子那会儿,咋只看见人家漂亮,就不嫌弃人家有病呢?
说白了,就是借口,当年谁准她乱对人海誓山盟的?婚姻大事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下许终身,就是骗人感情,这后来喜新厌旧更是不仁;而,而今,靠着岳家才得点势,就想翻脸不认人……
当年占人便宜时,你嘛去了?
反正一句话,柳金蟾外面怎么胡闹,她墨儿都管不着,但……休柳姐夫这事儿吧,她墨儿身为一个正人君子,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坚决阻止,她墨儿岂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背上利禄小人、伪君子的骂名,为天下所不齿,再者,这多坏她们白鹭书院的名声啊?让她们这群白鹭书院出来的人怎么见人呢?
当然这些事,是不能和良家男人说的,会教坏人!
咳嗽了一下,墨儿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和肖腾一本正经地八卦柳家的家事:
“咱们不能让他们和离,你呢……没事多劝劝你大哥,柳姐姐这边我看着!我太爷以前和我几个小叔说啊,说这女人二三十时是最躁动的,等过了四十,就会安分很多,再有什么想法,也就是纳个把年轻的小妾,跟风养个小戏子……什么逛楼子啊,赌博吃酒,和自己正夫闹和离啊的,年级一大也都倒腾不动了,接下来就乖乖过日了——
我看柳姐姐也就是这躁动的时候!柳姐夫忍几年,就过去了!”
说罢,孙墨还一副很懂的模样自顾自点了点头,仿佛她也是过来人。
肖腾可没墨儿这般笃定,要换他是女人,倒也无所谓,但他偏偏是男人,是人家女婿,上有公婆气要受,下有五个儿子不知怎么办,余下还有个名不副实的小姨妹馨儿在那孙家天天等着对他虎视眈眈,指不定哪天就把他一口吞了——
墨儿居然还说什么女人要等过了四十才会定性,那他的苦日子岂不是还有十八九年?
“是个女人都这么能捣腾?”肖腾问得心有戚戚焉。
墨儿本要立刻点头,但仔细一琢磨,似乎也不全是,例如……
“也不尽然,我娘还有我姥姥都不这样——她们都嗜书如命,我姥爷说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我姥姥当年单朝廷里就忙得焦头烂额了,再然后就是白鹭书院,年年都有新奇葩,再者为人师表,她想如何,也不能干那晚节不保的事了。其实……我娘也是,没做官前,日日看书,做官后事必躬亲,你也知道,她就是在翰林院做个闲职,也能早出晚归,日日披星戴月,人家休息,她还在做事。”墨儿答得很是认真。
肖腾撇嘴:你姥姥哪是有贼心,但你姥爷是个省油的灯?朝廷忙?我看养孩子一个个的,也没落下少一个!至于你娘——
我瞅着,多半是你爹那棺材脸拉太长,早回家还不如来我家和我娘小酌两杯呢!
实话太伤人,肖腾只愿墨儿好歹像婆婆,不求多有本事,但起码循规蹈矩……木头就木头些好了,怎么的……
比起北堂大哥嫁的那位太懂男人的柳金蟾吧,起码……让家里的人落心不是!
这么一想,肖腾刚还愤愤的心突然平静了:这女人谁家能十全十美呢?将就这傻轱辘过也算是不错了,总比天天儿提心吊胆强,不是?北堂大哥那本事那模样都收不住,他肖腾就更不是对手了!
“为夫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平平安安,日日早回家,就你和我还有咱们孩子一起团团圆圆和和睦睦……为夫这辈子就算是心满意足了!”小妾相好什么的,能滚多远滚多远!
说着,肖腾又往墨儿怀里贴得更紧些了。
“恩!”墨儿两手搂紧肖腾拍抚,想到柳金蟾夫妻而今的模样,再想自己和肖腾,顿觉自己当年幸亏遇见柳姐姐即使提点才没酿成大错,只是这“平平安安”她现在才发现,距离她们夫妻已经行得很远了。
“墨儿……”肖腾开始呢喃低唤。
“恩?”墨儿还在走神。
“想什么?”肖腾柔柔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