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那你呢?”不活了?
肖腾讨厌墨儿这一心只巴望着他快走,却只字不提她自己的讨厌模样,真是让他好生生气——
又这么不待见他了么?
“我得陪着柳姐姐,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士为知己者死,墨儿答应过柳姐姐,会帮她实现她的所想——造福一方百姓,墨儿相信柳姐姐说得到,就能做到!”
墨儿难得如此认真地说出这等……真不像她会说的话
“可为夫才是你的相公啊,你不陪着为夫,陪她算什么?还‘她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肖腾明知墨儿不是这意思,也知墨儿这话无过错,只是听墨儿这话,他就忍不住撇嘴吃起了柳金蟾的醋:
“难道她比为夫还重要不成?”也不想是谁一天天伺候你吃喝,真把你挂在心尖上……
“腾哥哥不是你这么想的,这自古国泰方能民安,有国方能有家,柳姐姐若能如她所所说,致利于天下百姓,造福天下苍生,墨儿身为大周子民岂有不助她一臂之力,舍死忘生的道理?”墨儿拉着肖腾的手,动之以情:
“这世间除了自己父母,还有谁能比自己的相公和儿女更亲?在墨儿心里,腾哥哥就是墨儿的至亲,也正因为是至亲,所以墨儿希望你和孩子们能一直平平安安,千万不要受窝株连而沦落为奴——
也只有你平安,墨儿才能无惧一切祸患勇往直前,你们是墨儿的至亲,所以也是墨儿最软的那根肋骨。
墨儿相信,在柳姐姐心里,柳姐夫和孩子们也是这样的。总能感同生受别人痛苦的柳姐姐,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柳姐夫和孩子们,深觉到了一个女人的责任,她才会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吧——
让天下的夫妻都不用为温饱愁苦,再没有人家因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跟着受苦,街上不再有流离失所的人……这想来就是圣人们说的天下大同吧!”
“若……你柳姐姐……最后也和那边一样,只为了争名夺利而不择手段了呢?”
肖腾不得不逼着自己试探墨儿,毕竟这东宫与中宫对待敌人,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甚至还可能随着矛盾的更加尖锐,而变得变本加厉,谁敢说北堂家疯狂起来,会比现在还不知藏匿锋芒的太女,更加肆无忌惮、丧心病狂呢?
墨儿低头微微沉吟片刻,然后仰起脸:
“墨儿相信柳姐姐也终究会被这官场同化,也很可能因为别人害她,而以牙还牙,她有这样的本事,也有这样的智慧……
也正因为这样,墨儿才想要保护好柳姐姐,保留住柳姐姐这份初心,墨儿相信只要墨儿不离不弃地支持着她的梦想,官场再黑,再是个染缸,柳姐姐即使全身都染黑了,墨儿也始终相信,她心里的某块地方也一定会始终善良——
她和很多人都不一样,有时说得话也和一般人不一样。
那年我们躺在书院的草坪上看星星喂蚊子。
我们都在忙着拍蚊子,她却忽然说人一生,有时就好似在深夜的海上漫无边际的航行,船员有经验、有罗盘、有北极星……而我们的灵魂呢,如果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会轻易地迷失在茫茫的人言与尔虞我诈里,最后自己困死了自己。
她还说,这个信念,就是人心里的北极星:有的人因为野心而坚强;有的人看似怯弱,却会因想要保护比她更弱的人而变得坚不可摧……
她还说,这个世道很奇怪,甚至很多事就像一种诅咒:你越是憎恨什么,很可能最后你就会成你所憎恨的那类人——
饥民因反对暴政而起兵,但往往最后他们这群受害者,却成了他们所憎恶的施暴者;小女婿出嫁后被自己公公百般挑剔,他当时是多么恨啊,可一待他年老,他又会理所当然地重复这当年他公公的所作所为,折磨他的女婿,变本加厉,并视为理所当然……
她问我,墨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柳姐姐说,是这个制度错了,她说人生而平等,没有贵贱也没有女尊男卑……墨儿也不太懂她的话,可……墨儿觉得柳姐姐眼睛里的东西,是墨儿向往的!”
墨儿晶晶亮的眼,明明还是隔着一层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的雾气,但……肖腾知道,墨儿这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所想,尽管……她仍显稚嫩。
“你相信她?”
肖腾困难得问出这么一句,怎么说呢,这什么“生而平等,没有贵贱也没有女尊男卑”的话确实惊世骇俗,就是他娘肖百万见多识广,却也从未提起过半句这样的话,隐隐地,他好似有些明白为什么目中无人,却偏偏死心塌地跟了这个名不经传的女人——
因为……她从不曾去想凌驾于北堂大哥之上吧?
“除此之外,腾哥哥还见过谁,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呢?”墨儿不答反问了肖腾一句,倒把肖腾问了个张口结舌。
“话是这么说没错!”肖腾撇嘴绕回自己小男人的话题,什么建功立业、造福百姓,不是他这种男人思考的问题了,他求的嘛……
“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墨儿,这妇唱夫随,嫁了你就自然是跟着你过一辈子的。我知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们这些男人跑不快嘛?
你放心,你相公我,别的不快,独逃命绝对大周没几个男人能比你男人更快,不信,你问你柳姐夫,那次我们遇袭,你相公不是第一个带着粮草跑的?为夫不仅跑得快,就连粮草都没丢过一次!
这到了为夫不得不得走的时候,你啊,就是不张口,为夫也定然会把自己和孩子送到,官兵搜不到的地儿,你信不信?”
墨儿斜眼瞅一脸自信满满的肖腾,论躲猫猫,腾哥哥确实是没人能找得到,但……哪是儿时,他年长三岁的缘故吧?
“你要我怎么信你?”墨儿这次可不让肖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敷衍过去,她这个人啊,优点素来不多,但一旦认真起来、细起来,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