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啊，年年都这么来，怎么的也得包个大的，依我说，包得大就给买了，小的嘛……就甭买了，当咱们家傻子呢！”另一边的吉祥也跟着附和，“爷，你说呢？这大过年就让人坑钱，他们倒是赚了，然后一年金满山银满山，咱们呢？
开年头一年就亏，咱们少夫人今年可要进京做官，这兆头可真不吉利！触咱们家霉头，怪不得老夫人和老爷京城年年为钱发愁！
合着是老宅头没开好！”
几个仆人就围着这钱的事激烈讨论，说得外面的大管家面如土色，心知又有一件事要被驳了。
“其实钱都是小事，只是这种蝇头小利，坏人心的紧！我得去老太爷说说！”肖腾说着起身：
“耗点钱财，若对各家都好，再多都值得，只是这事关孙家子孙们的德行，稍有差池，就是坏祖宗根基，在这祭祖的大日子，小婿可不敢做大家的主儿，不然墨儿后儿出来，兴师问罪，定说小婿不贤惠，婆婆公公那儿也交代不了！
大管家……算了，你说也不恰当，进宝，你去请示少夫人一句，然后让挂画去前面了结损祖宗德行的事儿。”
“哎！”进宝答应着，作势要走，肖腾又故意在屋里大声道，“且慢——
今儿本家亲戚们来家做客，可不许一个下厨房，都咱们家人去做，切莫劳累了亲戚们，，菜都是那日备下现成的，让厨房蒸了端上桌，亲戚们先吃着，再慢慢上炒菜，可千万让亲戚们等久了，一会儿趁着天亮，晌午饭用完，也还能村里走走！”
“是！”进宝站在关着的门边，故意大声答应着，然后人就趴在门缝上看那大管家的神情，而小元宝呢，已经转身奔前面通知早让肖腾收买了的二管家去了。
“我看啊，八成有好处给她！”进宝低低低冷哼道。
肖腾不置可否，可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无利不起早，孙家管家那点子填肚子都不饱的月钱，没有猫腻，谁还乐颠颠地合家都在这里干？傻子干了十年都会开窍，何况这老管家还在孙家足足呆了三十载有余……
“把哥儿抱与我，咱们啊……去看老太爷！”肖腾起身，暗暗吩咐，“招财你和进宝留在这儿，伺机而动，看看这大管家后面会干什么！”
招财和进宝立刻点头，肖腾则临走前又对外面说了一句：
“去吧！今儿大年初一，早点忙完也早点回去休息，对了——今儿大家都辛苦了，就说少夫人的话，大家一人端碗梅子肉家去尝尝，此外这过年的红包啊，少夫人后儿一出来就给大家包个大大的犒赏大家这一年的辛劳，所以这几日，请务必打出十二分精神来！”
这抽了人两巴掌岂有不赏颗糖安慰安慰的？不管怎么说，孙家老管家怎么也是孙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存在了，一把年纪……肖腾可不想让人觉得他这个内当家苛待老家丁：
“还有啊，管家你在孙家也三十多年吧？”
老管家一听肖腾这话，吓得当即脸色苍白，“噗通”一声，两膝一软，当即就跪在了门外的空地上，颤抖不已：
“少……少姑爷……老奴……”前日气得墨儿小姐几次怒目，今儿又惹少姑爷不快……虽知可能干不久矣，可此刻听少姑爷突问此语，她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一把。
肖腾也不想说什么，只叫如意将一个他昨儿命人包好的大红包拿来，示意纳福交给外面的小福子交给已经泣不成声的管家：
“说我的话，这三十年辛苦了，以后这半月就看大管家她的诚意了——
少姑爷我从不亏待忠仆，此番的接连两件事儿，本姑爷也知她是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但以后少夫人当家，可不比太夫人和夫人在时那般听之任之。
望她以后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好她该做的事。莫再令少夫人失望。”
即使第大年初一第一日肖腾没少挨埋怨，但人心也没少收。
大年初二，可就没这么风平浪静了。
一大早，得闻墨儿初三才出屋的那群受了墨儿气幺舅公，几个就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带着孩子趾高气昂地来拜年了。
刚进门还没说上几句好话，一见肖腾抱着孩子带着招财奶爹进屋按照孙家礼仪前来作陪，个个的嘴就跟削尖了一般，开始仗着孙老太爷素日的宠爱，开始对着肖腾阴阳怪气起来：
“哟，有钱人的儿子就是不一样，看看这排场，一来就跟那戏里的皇后殿下来了似的，这左三圈，右三圈的人围着，派头可真吓死个人了！”拽皮啥啊，当了将军了？再拽皮骨子里还是个流着下九流奸商血的小民之子。
“可不是，也不知单就这么些人，一年要白吃去多少米粮……”另一人揽着自己的小女儿跟着哼哼哼，“我们孙家的男人，自来都是自己养的自己带，从没听说要请这么多少人来带的。”
“可不是……没断手断脚……就是断手断脚了的，也没见舍得拿婆家钱不当钱，胡乱请人的。”
不敢对墨儿撒气，这群吃了墨儿亏的舅舅舅公，就干脆一个个先拿看似好欺负的肖腾来撒气。料肖腾刚进门，又刚只养了个儿子的肖腾不敢把他们如何，更不敢在孙家以下犯上，不尊长辈。
“就是就是——咱们孙家可不是大富，哪经得住这么个花法儿，爹，你也不说说，你就只会惯着妹妹和孙女？”幺舅公先发难。
孙老太爷说什么，肖腾请的这些奶爹奶妈下人是多得吓人，但亲家姥爷说了，都是他请的……
孙老太爷不说话。
幺舅舅也跟这插了嘴：“可不是，这养个儿子也跟个带个金宝卵似的，多少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给人家家的，也不知白花这么多钱，算不算糟蹋。”
肖腾缓缓将刚吃饱睡了的孩子交给身后的奶爹，憋住心口的气，其实他早料到今儿必然不会好过，但不曾想这群舅舅舅公大年初二，就敢来让他不痛快了，还使劲地往他痛脚上踩——
他且忍、忍、忍！佯装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