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当如何理解？”孙梅蹙眉。
“太女经历的世故还是太少，金不炼不成器，是真金就不会怕火来炼——于皇上而言，中宫一派就是这把锤炼太女的三味火，皇上呢，就是这炉边的名匠……
大周眼下看似大战初定，一派欣欣向荣之相，实则连年征战，已经国库空虚，黎民更是苦不堪言，江南一带今年又蒙大灾，让日益捉襟见肘的国库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太女忽然盯上腾儿那孩子，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仅仅是两派之争……
而是……她也真得白条太多，户部吃紧，任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改变不了国库无钱可支的现状。”
“那抄肖家？”孙梅心内一阵吃紧。
尉迟性德却反而笑了，反问孙梅：“肖家不是已经败了吗？”
孙梅一顿。
“现在的将军府，可是墨儿的了！”尉迟性德对着孙梅笑笑，“瘦死的骆驼是比马大，但……已经被群兽瓜分了的死骆驼，你是太女，你还稀罕那点子残渣吗？好处没有，反落下一个查抄功臣娘家的恶名……太女不介意，皇上也不能答应啊！
谁敢保证抄下来，剩下的是肉，还是一堆债？”
“这么说……肖家出这事还是好事了？”孙梅小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来肖家也未必知道她们遭此一劫，其实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管怎么说，人在，钱没了，还能再挣，腾儿每年那些个俸禄钱、封地庄子钱，大抵也能帮着慢慢全还上。”尉迟性德品了一口茶，眼神微微地朝屏风那方瞟了瞟。
孙梅长呼一口气：“是如此就甚好。不过肖家经了这么一事，墨儿也似乎有些做事的样子了。”
“别说，小妮子还真够处事不惊的，肖家上下哭成了一团，就她还能气定神闲地和来人说什么寄情山水的话，腾儿的嫁妆、私房钱全部拿出来，她也没二话——
最让人钦佩的还是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帮肖家偿付债务，替肖百万担保的话，没她先开口，腾儿那孩子哪敢做这个主儿……大家都赞墨儿宅心仁厚、宠辱不惊呢！
说墨儿才是真君子啊！”
尉迟性德打圆场。
孙梅立刻笑着摆手：“都是她爹教的，她爹打小就怕她视财如命，天天儿小竹条抽得，不瞒你说，墨儿到现在，超过一两的铜板钱都数不清楚。”
“那不怕……女人管大事，男人主内，她相公能数得清就成！腾儿那孩子，持家还是一套套的，不会为了面子，让合家过得捉襟见肘，前儿我听说，为了节省府内开支，他竟然开源节流，将府里的那片园子交给了人来租种，一年下来，朝中有人粗略地算了算，不仅省了养人的钱，还每年至少四五百两的进项呢！
这娶男人啊，不求多贤惠，能把钱用在刀刃上，让一家吃得舒舒服服，还存下些来，日后为儿女婚嫁准备，就算是尽了本分了。”尉迟性德故意赞赏不已地夸奖道：“这点啊，我瞅着，比我大哥强。”
“这个……你大哥有你大哥的好，二人怎可同日而语，你大哥是大家公子，行住坐卧、所思所想非一般男人能比；墨儿相公呢，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一心扑在家里，一颗心也就只有一家的生计，毕竟小家气了。”孙梅淡笑：
“好在墨儿说她喜欢，在白鹭镇时，她就说她想要个不要太贤惠、只要能顾家顾孩子，一心一意过日子的小男人，只要是于家好，有点小私心会更好。”
“这孩子倒是心不大。”尉迟性德淡笑着，两耳倒竖。
尉迟氏磨牙，太明白家妹的话是在指责他不顾家，不会持家，还只会花冤枉钱，但所幸孙梅是个明事理的，然孙梅道墨儿的那段话，却又让尉迟氏感觉
“恩，墨儿那孩子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孩子，但好就好在知足常乐，心不大，也不坏，对人也宽容。”孙梅一脸为人母的骄傲，“有段时日，我还老担心她会怪我给她定的这门亲事呢……可现在看着两个孩子又和好如初了，我这心里啊，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尉迟性德微微一笑：“其实撇开门户之见不提，私心里，我也觉得肖家那儿子是个宝贝，配墨儿倒是天生的一对儿，一个巧一个拙，一个机灵一个老实，一动一静，墨儿能经大事，腾儿那孩子能办琐碎小事，妇唱夫随也不失一段佳话。”
话到此，已经明显觉察屏风后似乎有了动静的尉迟性德想也不想，开始转话风：“鑫儿……你打算如何？还留在府内？”
尉迟氏不禁一凝神。
“除此外，还能如何？”孙梅叹气，满是说不出苦涩，“好在，墨儿听话，把自己的屋腾给鑫儿也没多话一句。”
“那……你不在……千万别让墨儿她们两口子回来，而且孩子也定不能抱回来——我们需想个法儿，不然大哥把她们召回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那日一下船，就叮嘱墨儿没我的话，绝对不许回来。就是他爹派人去说什么也不行。”孙梅一听尉迟性德和她一条心，立刻就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此外，我还请了她岳父来协助腾儿那孩子带孩子，一则，你大哥本就不喜欢腾儿，二人在一处大家都闹心；二嘛要防鑫儿，首先就得防住你大哥接近她们小两口——
这二三年吧，我想着，你爹反正有鑫儿的孩子带着，也闲不下来呢？等墨儿再年长些，就设法让她们两口子离开京城去做官，你看？”
屏风后的尉迟氏听得眼都瞪圆了：这是……这是要他孙子都没得抱啊！怎么办？怎么办？尉迟氏捂着自己的心口，心跳这叫一个快啊，心都咬被咸死了。
尉迟性德呢，煞有其事的点头：“恩……依我说，也别等二三年了，就等春闱过去，我帮你想个办法，送墨儿去白鹭镇那边先从小县主簿磨砺起，那里她姥姥姥爷都在身边，闲了还能去书院走走。
那样，就是某日那鑫儿怂恿着大哥去看墨儿，也有她姥姥姥爷时时刻刻从旁看着。”这添油加醋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