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官嘟嘴,想不点头,但……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又好像起不来了。”
馨儿心里长叹一口气,不得不眼翻白,不懂她为什么就总遇见这么笨的男人,而她想得到的男人却比狐狸还要精呢?
“走吧,我送你回去!”馨儿靠着拐杖,向云官无奈伸出一手。
云官立刻一笑:“恩!”他就知道孙二小姐是个好女人!
馨儿却只能苦笑,然那日因肖家败落而消沉的心,此刻眼见墨儿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这儿,又微微扬起: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肖家都没有元气大伤呢?但……即使这样,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墨儿在外耍嘴皮,互吹海侃,回府却是先打听肖腾在不在,方贼儿似的,从她侧门溜进预设好的清净小轩,就怕肖腾一时默契不足,半路遇见,坏了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到嘴鸭子。
“难道不是去将军府?”刘燕有些诧异。
“哪里都是债主,屋子都搬空了,别说我,就是我岳母也都跟着来了,白日才过去处理事儿!”墨儿用食指比了一个小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前推开院门,拟作肖腾真在后院休息的假象:
“就这儿,我相公估摸着正睡着呢,一会儿才起来!”墨儿“吱嘎——”一声推开院门,她也是头一次来这屋,心里也满忐忑,谁想门一推开,喝——
一片葱葱绿竹假石假山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淙淙的水声绕小院而过,时不时还能看见锦鲤嬉戏其间,真是个夏日读书的清凉地儿。
绕过假山便是屋檐八角皆有细细水顺着细细竹管斜下,一架做工讲究的水车在屋后潺潺水流推着一圈圈的缓缓转着,墨儿立刻明白刚才听见的那水声,想来便是这里发出来的。
这消暑的水屋设计……
不仅墨儿就连刘燕都看呆住了。
“少夫人回来了!”里面的接应人不给二人继续发呆的机会,一见二人站在那转角处,便赶紧迎上前来,二话没说,先来抱孩子:“奶娘就在隔壁院子,我们去去就来。”
“请——”墨儿回神,赶紧邀刘燕进屋纳凉消暑,富贵是什么,墨儿以前也还模糊,只当就是吃好穿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今儿……
她算是明了“富贵”二字,真不是爹嘴里那浅薄的三字“钱钱钱”可以囊括的全部,其中还包括了,可以去实践你所有异想天开的可能。
第一次,墨儿忽然由衷地觉得有钱其实……真不是一件只会败坏人德、令人越来越贪婪的坏事情。
“请——”里面留守的仆人拉开了屋门,分侍两侧。
二人举目望去,屋内满壁皆是书,独一对着窗的书桌是林立的大小毛笔,以及各种……曾经让刘家姐妹们看看都觉得头疼的书画拓贴。
前脚尚未进屋,一股混着若有似无时如花气、时如蜜甜、时如果香的异味伴着淡淡墨香扑鼻而来,令人不禁精神为之一醉。
刘燕转眸四下四扫,果见那书架上,摆着数套香道用品,可见这书房不仅是读书消暑之地,也是尉迟大人素日品香的地儿了。
而这些……她竟说给了孙墨就给了孙墨……
想来——这才是,传说中视金钱如无物的真正豪门世家……任凭是什么平生所好,别人没有的宝贝,待到说放下时,绝不因贪一字而有半丝不舍!
刘燕环顾四面开阔的八角阔屋,好似瞬间能明白这样人家的孩子爱读书了——
没来由地,她明白孙馨,居然能那么轻易就被她们那堆破绽百出的谎言欺骗的缘由了
——如果可以,她也有些希望,要是自己的孩子也能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长大该有多好,不过,她更诧异地是,同样是这样家庭长大的孙馨(林鑫)怎么就没染一分这族闲淡的书卷气,反倒是周身的俗物味道?
难道这就是生而便有,与生而便注定无的区别?
“这些书都看过?”
刘燕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同时,余光也看向了孙墨,怎么说呢?这书房高阔而且大气,即使看似星眸如炬的孙墨,也总带着几分馨儿时常流露出的那种小家气,也不知是不是源自孙家与尉迟家本就有的鸿沟。
“恩……只能算是走马观花!来,请!”
馨儿请刘燕坐,仆人上茶,明明心内小噗通,担心隔壁院会出什么纰漏,但她的心却因这屋而忽然觉得开阔起来,一些不明了的东西也蠢蠢得,好似要破壳而出,她从不觉得她娘是她憧憬的人,即使爹爹总邪王她成为了姥姥那样的人,但她也始终觉得遥远——
可姑母……
明明是更遥不可及的人,墨儿却忽然觉得若能成为姑母这样,随心随性的人似乎更惬意呢。
那柳姐姐呢?
墨儿也很想成为和她一样时而性情,时而惧内,时而悲天悯人,又时而傻大姐般的人呢!因为和她一起总觉得很快乐,即使糗事一堆回味起来也别有味道。
女人长大还真是件烦心的事儿——那似男人,嫁谁都是爹娘亲自挑!
另一边,在将军府的肖腾呢?
“什么?”肖腾绿眸一瞪,拍案而起,“居然有人敢私带人进府!”
跪着的人瑟瑟发抖:“小的也是……也是迫不得已!她说她是东宫……”
“停!直说,给了你多少?”肖腾一听“东宫”就烦,什么东西,个个都拿着东宫的名头来压人,当真是好使是吧?
“这个……小的死活不要的,是她硬塞到小的手里……都都都在这儿了!”小人儿猛抖衣裳,洒了前面肖百万脚下一地的铜板。
“就这么点钱?”肖腾更气了。
下面跪着的仆人愣了:啥意思?嫌便宜了?
肖腾恨得绕着小仆敲鸡毛掸子:“你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奴才,都说水涨船高,不说当日咱们府过去多富,但……也不及而今将军府尊贵吧?
你猪啊猪啊——她给你这点子钱,拿咱们府当什么地儿了?下次……少说也要她五十两!五十两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