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也随后附和：“说得是，就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这时候，少夫人不说帮忙分担一二，也该适当减轻家用，不管怎么说，总不能只让姑爷一人为日后小姐小公子落地省吃俭用吧——
排场固然重要，但量体裁衣，岂不是更令人放心？”
“少夫人，今儿您出来，可是花钱办要紧事的……”挂画也伺机赶紧“透”了墨儿此行的目的。
“说的也是……”墨儿本就是个鬼灵精，既见刘燕头一遭见面就这么不地道，她素来皮厚，所以……墨儿对刘燕报以歉意的一笑后，便扭过头批评身后的众仆，“看你们这话说得——刘大姐能不知咱们家的困境吗？不过试探试探咱们……
刘姐，自己点的茶，她自然会自己付账，刘姐怎么会是个落井下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卑鄙小人呢？刘姐是吧？
小二，你尽管给刘小姐上，她是大理寺少卿刘大人家的大小姐，必然不会短你们半文钱的！”
墨儿此言一出，馨儿垂眼，云官撇开眼只低头以扇给自己扇扇燥热的风。
“这是自然，刘姐怎么能火上浇油，明知孙妹妹夫家而今债台高筑、捉襟见肘之际，还诓骗孙妹妹胡吃海喝，乱花钱呢！”刘燕笑得切齿，“小二，刚才要的不要了，你给我上一壶我惯常喝的就好！”
说着，刘燕将单子随手递给了云官。
云官得了刘燕的教训，自然不会造次，乖乖随便点了碗清火养胃的普洱，馨儿知墨儿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奇葩”，也入境随俗。
在等茶的功夫，大家都神在在，谁都不主动开口。
孙墨耐不住寂寞，但身后有墨宝死死压着肩膀，她只能耐着性子佯作深沉，余光呢……时不时打量那云官，总觉得这男人对馨儿眼神不一般，发色还特别特别黑。
馨儿心境复杂，也不愿多说话。
余下云官两眼时不时就照着馨儿的肚子看了一遍又斜了一遍，直斜得自己透心凉。
刘燕也不是个真心机人，坐了约莫半刻，便已如坐针垫，没办法，她开始故作大方地无话找话，不管怎么说，嫉妒总会让一人渴望将所有她看不惯的干净人拉紧肮脏的池子里，大家一起黑。
“刚……你的人说，你是出来办要紧事的？”
刘燕总觉得自己当扳回一城，不然头一次交锋就让一个没出来见过她厉害小屁孩压了头阵，不说让旁人怎么看，只说在这云官面前，日后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怎么拽得起来？
墨儿开始感觉肩上的手力缓缓减轻，这才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随口答了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内子也不知谁和他说，说怀孕这段时日，夫妻多看漂亮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就会漂亮——
这不，今儿一早就推着我出来寻访漂亮孩子，还说若能求到如他一般金发碧眼的，就是在这家里最困难的节骨眼儿，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女儿再丑有本事不愁没人嫁，就怕儿子丑了，日后嫁了也被婆家女人嫌弃，这不……就撵我出来问了。”
“还没找到？”刘燕感到诧异。
墨儿垂头丧气地点头：“也不是没找到……
其实……内子是想要借人家孩子在府里玩个一段时日，他觉得看孩子，就该看活蹦乱跳的才觉得有灵气，看画的，还不如去庙里弄个瓷娃娃了——
这不，画遍街有，借娃娃就难了，人牙子也抱来不少孩子，但偏偏都是呆头呆脑的，前些日子家里没出事时，也买了三四个模样可爱讨巧的，但内子就是心里不舒服，总惦记着要个气质出众的、谈吐不一般的……多花钱都成。”
“那这个再花钱，也是不好找吧！”刘燕跟着感慨。
墨儿再叹气：“可不是……所以我想，再不行就请我兄长家的小外甥先来京城玩上几月——
虽不是金发碧眼，但气质谈吐都是万里挑一，就是……路途遥远，一来一去的路费，加上你请了这家，总不能不请那家！全部一起请，这吃喝用度，样样都得比照大府小姐们的例，奶爹下人们也得多添几十个——
搁在一月前吧，内子眼睛皮都不眨一下，可眼下……
这样的待遇也就一个刚好，多了……还真手紧。”
“这听起来，也不是小排场了。”刘燕话里有话。
墨儿只当听不懂：“我也这么说他，毕竟眼下是非常时期，但……内子说一个行事得体的奶爹、四个模样出挑的爸爸，八个使唤小童，是勋侯府的最磕碜的标配了，被人家还十六个洒扫的杂役呢。
内子说他也乐得少些，少个人少个吃饭穿衣要钱的。只是来京前，岳母大人都从江南挑好人了，说好至少干一年，干得好，就一直留到孩子们成家立业，生小小姐小小哥——
小妹岳母总是想得远些。眼下一年的钱都给人了，不闲着也是白闲着？”
刘燕垂眼：“话是这么说，可谁家孩子不是宝，未必舍得！”嘴上是这么说，刘燕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听听人家这没了钱的世勋府，只剩了一张皮，还能有这排场，她呢？
在刘家也就是个假充的小姐！
“那刘姐姐这意思，小妹还是给自己家兄弟去封信？”墨儿皱眉，做思考状。
“墨儿姐姐这话说得……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写封信是几个字的事儿？”
馨儿起初不愿意说话，但太了解墨儿的她，当下就听出了墨儿是在故意套刘燕，别人不知道刘燕家正好就有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孩子，她馨儿可是亲眼见过的——
眼下那孩子爹没了，孩子说是抱回刘府养，但……
刘府那群眼睛都能吃人的老爷少爷们，能给刘燕孩子什么好的？拣人剩下的，只怕都是过了下人们手，下人们不要了的，不会说话的孩子，谁欺负了去，她都只会哭。馨儿可怜的，不过是那个孩子的爹，不说多好，但好歹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爹。
馨儿帮腔，形势立刻立转，一侧的沉檀眼睛骨碌一转，不知内中玄机的她，趁机也故意进言：“要是姑爷不急，二小姐的孩子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