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参北堂家没有明察秋毫,令皇上龙颜蒙羞一本。此连环计,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举数得——
出手就能灭了我们肖家,重创北堂家,还充实了圣上的国库,顺便圆了你公公多年试图悔婚的愿望。讨好了尉迟家,也断了咱们家杵在中间,日后尉迟家助东宫成事,对中宫赶尽杀绝的一丝顾虑!
亏得你寻去了白鹭镇,从墨儿嘴里问出那样的事儿,不然咱么家真的是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却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佑我肖家不灭啊!后儿十五,咱们合家去护国寺上香,听见没?”
老迷信肖百万提起这千钧一发之事,忍不住又合十手掌向天感恩了一番。
但事情,会就这么就完了吗?
“那……那胡人会临时改口吗?”
肖腾微微有些担心,好在他那日听了墨儿与孙梅的话,倒也不十分担心,墨儿又会改弦易辙,不管怎么说……那夜是他初次,墨儿自己也确定了,他“婚前私通孙家养女,欺上瞒下的欺君之罪”也就不攻自破了。
眼下……就怕那胡人反咬一嘴,到时,他肖腾被说成欲盖弥彰,墨儿只怕才对他起的十分信任,转瞬又变成疑神疑鬼了。
“这个不知,但……娘做事你放心,他即使改口,也疑不到咱们家,我们肖家就没有一个人出过一次面,北堂相说,这事啊,咱们大家装得越不知道,得来的消息越是道听途说的胡说八道话,越能置身事外——
切记,消息自孙家传来时,你也得大吃一惊才好!”
肖百万转而叮嘱。
肖腾点头:“这个儿子明白。”
“明儿外面会放出消息,说我们肖家的那几个老对手借我们肖家资金短缺的当口,联和各地银庄,数月来对我肖家连连逼债,而今肖家财去人空,只有一个空架子了。”
肖百万看肖腾:“明儿一早,就会有‘银庄的人’来搬这些桌椅,你想想,入夜要怎么和墨儿解释,又或者只搬走这边的一半?”
肖腾垂眼:“娘,分几日搬,不是声势更壮些么?先是值钱的,接着是不值钱的——
腾儿想想,看看能不能也让墨儿站出去撑撑这场面——
她知我们肖家而今败了,必然明儿纵然知道了馨儿的事儿,也不会再和儿子提,儿子希望,那边栽赃的事儿,止于墨儿,别再传到我们肖家来才好!”
“你的意思?”肖百万微微有些不明白了,毕竟二人的误会因馨儿而起,难得这样一个可以再次大肆表清白的机会,如何就放它过去了呢?
“娘,墨儿本来就疑儿子与馨儿的事儿,眼下虽然说是放下了,但谁敢说下一次不想起来,又反复琢磨琢磨?”肖腾心细,“加上这周围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那头又有人怂恿,恨不得见缝就钻,难保没有人在后面挑拨墨儿!
儿子细想这次的事,儿子能逢凶化吉,却是与嘉勇公夫人是分不开的,她在后面帮儿子说了许多话……但这样的好人,想来京城是不会有的!
所以儿子就想,与其对馨儿的事儿过于关心,过度的表白,倒不如对她的事,腾儿在墨儿面前一概不知,一心只有肖家败了的事儿,一心只想着爹娘,日日以泪洗面,让墨儿来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主动撑起咱们这个家来才好!”
肖百万点点头,觉得肖腾的话说得极是,墨儿终日无所事事,必然是到处听闲言碎语,有这时辰,倒不如忙完了孙家的事,就来为肖家奔波出谋划策——
虽然对不住孙梅,但孙梅也不说狭隘之人,亲家蒙难,她断然也不会允许墨儿袖手旁观。
“而且这么做,一举两得——
一得腾儿的婆婆是东宫的人,她素来不善说谎,她说我们家败了,就必然是败了,东宫不会疑惑其他;二得嘛,墨儿也该出来历练历练些人情世故了,不然成日里不知世间险恶,就知道玩玩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此外嘛,儿子也想墨儿能和我们肖家一条心,其实也不承望,她能帮什么,就是少去和那馨儿掺和,听她爹和那些个人叽叽咕咕。娘您觉着呢?”
“女人是该以大事为重,墨儿也确实是该出来历练些事儿了,不过……她明年不是春闱要考进士吗?”肖百万有些顾虑。
肖腾立刻嗤之以鼻:“说是要考,但儿子看着,指不定过几日,她就得去衙门里做事了。”
“此话怎么讲?”肖百万有些疑惑了。
肖腾便把那日孙梅与墨儿说东宫招揽她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与肖百万说了。
“儿子想了想,考进士是好,但估摸着腾儿的公公婆婆其实心里都知道,以墨儿现在的年纪怎么可能考得过那些准备了十几二十年老太太们?与其明年落榜,又等四年……倒不如就捡个现成的京官先做做——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虽然眼下是九品芝麻官,但始终是京官,在皇城根下,那天说提拔上去就上去了,而考进士,就是考上了状元,也不过是翰林院正六品的一个编撰,油水都没有捞的,倒不如在九品芝麻官这里呆个几年,待到媳妇熬成婆,五六年的光景,怎么也能是个京中七品官了——
考上进士,还只能是外任七品!
这么一合计,儿子觉得吧,墨儿明年考进士的事儿,准得黄——除非……东边不小心,就忘了承诺墨儿娘的事儿!”
肖腾隐隐觉得这事眼下也不无可能——
或许,那东宫当初许诺那话,不过算准了肖家必灭,为了安慰下突然家逢变故,名誉扫地的孙家,赏孙家一个“肥缺”抚慰墨儿受伤的心,以防孙梅自觉无脸见人,举家辞官归隐,也算是给了孙梅一个念想……
最后……肖腾估摸着,东宫还会亲自出来给墨儿做媒,讨一个京城仕宦人家的清白儿子,为孙家洗地的同时,再捞一个好处。
不然,东边可就是讨好尉迟老太不成,反作茧自缚,失了老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