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托病在屋裹着被子睡得呼啊呼,以至于几度那头的馨儿来探望,都被进宝几个挡在了屋外:
“二小姐,我们爷刚歇下!”
“二小姐,我们爷还睡着呢!”
“二小姐,我们爷还没醒,估摸是今儿累着了,又吹了风,吃了药,所以睡得迷迷糊糊的。”
馨儿只能叹着气,杵着拐杖在进宝几个的眼中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下面的船舱。
“你说,她是真来道谢的?”进宝靠着门框吹正在修的指甲。
“这你信吗?”纳福也跟着进宝一起磨他的指甲。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你说她那条腿少了一截还是全没了?”得禄盯着馨儿的背影不怀好意地好奇。
“这个嘛……”
如意说着,眼神忽然往里瞟了一下,大家立刻想起今儿是爷“扶”了那么一把,纷纷咋舌,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我记得当时少夫人脸都青了!”纳福放下手中的锉刀。
“论理……”得禄要张嘴,一边的进宝就冷哼了一声,“论理的事多了去了——是别人家的都罢了——
你们可别忘了那日咱们爷的簪子可是在她包里发现的……我看,够呛!”
众仆全都拧了脸,要知道爷和少夫人好,大家都有好日子,倘若不好嘛——
他们就是爷的出气筒了!尤其是今儿这事……
搁在谁家都是下人们没伺候好,即使那边老妇人知道了,揍也是揍他们几个皮开肉绽!
怎么办?
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思考,先晚上,无论如何把少夫人哄回来才是真!不然……爷今儿守了空房,以他那性子,得把这船跳出一个窟窿来!
至于以后嘛……再说再说了!
说起这个……
“哎——好久没见着招财他们几个了——听说是去京城帮老夫人办事了,也不知办的什么事儿,需要他亲自走一趟?”
延寿拿着撵蝇绳自里面出来,换进宝进去给爷隔帐打扇子。
“他去,自然是大事,没听人说,他是咱们爷跟前,第一妥当人么!”进宝闷闷地接了延寿手里的撵蝇绳,语气酸溜溜地进了屋——
可叹他,是和招财一起进府的,又是一起派到爷身边服侍的,但……无论做什么,招财就是处处压他一头,同为一等随从,但招财就是他的头……
进宝只期望,来日少爷将他们几个收进房里当少夫人的房里人时,别又招财排他前头,论模样,他可比招财还强些——
大家都这么说!
进宝闷闷一进去,屋外数人皆忍不住相视一笑,纳福则暗推延寿:“你看你,就是不会说话!”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延寿嘟嘴,咕哝了一句:“这我哪知道!说起来……是不是该安排下面做饭了?”
纳福立刻白了延寿一眼:“傻了你的,这眼下轮得到咱们说话吗?爷上面还有孙家老爷呢?你啊,没看咱们爷今儿管得多,不是也多吗?
依我说啊,就照爷说得,咱们就管好咱们房里的事儿,上面有大老爷,下面还有二小姐,又不是只咱们一房人,你啊,就是厨房今儿不做饭,也饿你一顿不死的!”
延寿撇嘴:“这闹得……”
“你们只管看着,后面的事还多着呢,咱们都是长耳不长嘴的木头人,这里面的事少说少做,别给爷添麻烦,延寿,你也去和下面厨房说,今儿……余下,请那边老爷吩咐。”得禄附耳在延寿耳边嘀咕了好一阵。
延寿领了命立刻下了去,另一头的纳福偷笑得禄:
“仔细一会里面的出来又不爽你——看你这性子,又是招财哥哥第二了。”
余下人皆跟着纳福偷偷笑起来,气得得禄要追着纳福打,但手才抬呢?
那头的墨儿爹尉迟氏忽然就出现在了船的那头,惊得众人顿作垂手侍立状。
“你们爷,还没起?”
尉迟氏刚在那边偷听近一个时辰无果,心里正闷,这不又见馨儿上来说是要道谢,醉翁之意不在酒,馨儿的心思,尉迟氏如何不知道,无奈肖腾门口那群人精把门愣是把手地好好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眼看馨儿脸上又显厌世的模样来,少不得来助助阵。
“回老爷,我们爷今早淋雨受了风寒,午间头疼不止,方吃了药睡去,想来一时半会药效不去,是醒不来的!”得禄赶紧上前回话。
“那……我进去看看!”
得禄不禁伸手一拦:“怕我们爷睡姿不雅,惊扰了老爷,纳福!”
“是!”
纳福和进宝赶紧在屋内为肖腾整理帐被,可叹肖腾睡姿也是真不好,人家睡,睡在被子下面,他倒好,睡得四仰八叉也就算了,还半边压在被子上,睡前扎好的长发,此刻也是铺了一床,这可怎么办?
纳福灵机一动,又自柜子里抱来了一床新被子,直接就搭在了肖腾的身上,然后又将外面的帐幔,复又放下来了两层,这才出门来:
“老爷请!”
尉迟氏低头自打起的一角门帘进屋,来不及想着屋里何故扑来一阵香,便听后面的侍从拦住了馨儿的声儿:
“二小姐,这男人内室,还请止步!并请退三步!”
“二小姐,不是我们说,而是这礼数,你生在诗书礼仪之家,没道理还不及我们这当下人的明白吧?我们爷别说在入睡,就是醒着在屋中玩耍,你这样的年纪,也该远着才是——
您的谢意,我们会带到,下次若再来,请待我们少夫人在时,再来拜访为好!
不然,就是我们爷醒着,你也只能止步于门外道谢——
毕竟而今大家不同姓,你是林家的小姐了,外姓女人还是请谨守宾客之道的好!不然大家脸上都无光!说出去,家门有损,于我们公子闺誉也不好!还请见谅!”
“是啊,我们爷待字闺中时,就是我们少爷的亲姐妹也是不许出入我们爷闺房的,我们老夫人说,男女六岁不同席,男子出入坐卧必有四人以上作陪随行,你们孙家不懂这礼数,我们老夫人不好说,只能小心防范,但我们爷而今嫁人了,又身份尊贵,一不小心就是是非,我们当下人的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还请二小姐谅解,都是听命遵礼法行事!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