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屁大的事,可北堂傲愣是坚持要独孤傲雪将柳金蟾横在病榻上,给柳金蟾将浑身的气脉顺了一遍,末了还不住地问:
“眼下可要注意什么?”
柳金蟾可真是无语了……
可怜的她躺在也不知哪儿拆下来的门板上,活像前世医学院横在教室里,被教授用来教学的可怜“羔羊”。
北堂傲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当,他自由走到哪儿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可柳金蟾不是啊,偏又不能拒绝,只能待宰羔羊般横在那攒动的人头之下,孙墨儿两手捂着嘴,惊悚了两眼,无比同情,又觉后快地躲在旮旯角看那柳金蟾出洋相——
哼哼哼,笑人前落人后,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孙墨儿一阵窃笑不止,却不曾想肖腾也有送她去跃跃欲试的意思,无奈墨儿道了一句:“柳姐姐这下可出名了……”
这言不由衷的话让肖腾撅了嘴,令随后跟来的陈先红,听到了自己心口一点点碎掉了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碎的声音太大,墨儿忽然就下意识转过了头,乍见陈先红一脸的落寞状,窃笑声戛然而止:
“陈姐姐……不如……您再找?”
陈先红才黯然的眼,立刻燃起不屈的斗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不就是个找个相公嘛,还需要这么壮志踌躇?
孙墨儿有点头大,肖腾则直接暗问墨儿:“你这同窗,莫不是读书读坏了?”这节骨眼还不忘背书?
“先红姐……”孙墨儿想劝陈先红两句吧,可陈先红脊梁一挺:
“成大事者,岂能因一点小事,就轻言放弃?我陈先红,可是要成大事的人!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陈先红有鸿鹄之志……”
这话也不知是她真心话,还是……因为墨儿身后站在刚才直接藐视了她的肖腾,陈先红张口这话,便洋洋洒洒好长一串,尤其这话一字一词间,抑扬顿挫,语力铿锵,下颌高抬,仰视肖腾头顶以上,目光如注,宛若眺望未来的“智者”,不过肖腾是凡人,他一看就觉得眼前一智障,心里不禁担心:
你说,这墨儿过去多聪明机灵的一个人啊,而今……越来越呆,合着都是书读得不说,还有就是成日和这么一群书呆子住一起,想不呆都难呢——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把她弄出这书院去,不然……跟这些呆子们久了,也成日这么呆头呆脑地和他背诗背文,咬文拽字……他肖腾可不得疯了去?
人前不好说什么吧!但肖腾的脸色可不好看,要拉墨儿远离女疯子吧,偏这里人多眼杂,若让人看出点什么,传出风言风语,墨儿姥姥定让他陪着他那公公……
提起公公尉迟氏,肖腾忽然头一偏:说来奇怪,他这一日夜,似乎都没见着公公去了哪儿?而且明明昨儿还听说馨儿与她族人来了山上……
难道……后院还有不想他知道的事儿?
肖腾这脑子一转,趁着大家没注意的当儿,转身领着进宝几个就从人群里溜了出来:“说来奇怪,这二日,怎不见爷我那素日里叨叨个没完的公公?还是他不在山上?”
肖腾眉头一挑,但又觉得不对,若是公公还在山下,婆婆怎么还能如此淡定从容地协助墨儿姥姥料理书院的事儿?半点慌张也不见?
虽有人说,这人生最大的喜莫过于升官发财死老公,但……
肖腾觉得自己婆婆眼下还不至于此,过河拆桥吧,这河也没淌完呢?翰林院副四品的侍读学士,还真没多少搞干!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又是副的……
那……
“进宝你过来……你去后院……”
肖腾朝堂玩心机不是北堂傲的对手,但这后院里男人们的斗争,他可是轻车熟路,要知道……他娘可是有一群小妾,天天就等着将他爹取而代之;一群姐姐姐夫十几年来,处心积虑想把他的嫁妆瓜分而去……
公公尉迟氏这多久都不露面,能不是在和那白皮赤眼的馨儿密谋什么,肖腾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肖腾在这头打他的小算盘,墨儿一瞅肖腾没了人影,忙一把拉住了陈先红低低低的半是相劝、半是安慰似的道:
“先红姐啊,墨儿我……瞅着那公子怎么看都好似……是对金蟾姐姐更有意思些!”你就别丢人了成不?
“有吗?”陈先红睁眼说瞎话,“姐姐我倒是瞅着这位哥儿是个热心肠,心思细腻,一看就是个当贤夫的料。男人年级大些果然是要不一样些,你不觉得他不仅人美德更高吗?”即使心里才冒出一句“墨儿说得对”,先红也要把这念死死地压下去,不许它抬头。
墨儿无语地仰望着高了她一个头的陈先红,然后两眼缓缓地掠过陈先红的肩头,先红口中的“人美德更高”的柳姐夫——
美是极美,但……她怎么……横看竖看,看见的都是森森的肃杀之气外泄呢?
“是啊……”墨儿人可不敢人后说人半句不是,更别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在柳姐姐家白吃白喝那么大半月,柳姐夫可没说她半个不好呢!
“柳姐姐家……呵呵呵……有相公了!”墨儿赶紧咬住自己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过话头,“柳姐姐的相公贤惠又漂亮……柳姐姐……柳姐姐怎么……”呜呜呜,怎么说才是对呢?
“就是,金蟾家相公人美又贤惠,金蟾这新婚不久,就背着她男人在外面养小男人,就是丢咱们白鹭书院女人的脸——
男人有义,咱们女人岂能无情呢?”陈先红接过墨儿的话头,再次掷地有声地故意对着柳金蟾的耳朵又郑重其事地重申了一遍,听得墨儿两眼无辜只能朝着横眼过来的柳金蟾,眨巴眨巴:
她墨儿开始只是想帮帮忙的!
柳金蟾无语问天:不怕神一样的对手,真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莫名其妙冒出这许多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在暗示众人,她柳金蟾在外干了什么无情无义的事吗?为个男人,至于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