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心遭雷劈,娘啊,这样的人,刚才是公公在,女婿知道公公素来偏袒馨儿,不好说什么?但……女婿得说句啊公道话,墨儿才是孙家的女儿,您说,要是墨儿有半点不好了,孙家日后可指望谁去?
馨儿啊,就是只白眼狼,而今不请她赶紧走,将来,多早晚,我们都得死在她手上!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别人说我们什么什么,别人还得想想,但……这出去,馨儿说咱们什么什么,您说,这还有人会不信的?
她啊,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您都不知道,她背着你们,在后面和我爹说,说你们孙家眼里只有馨儿,没有她,没有人爱她,没有疼她……还说……
还说婆婆您,心里只有墨儿,看是个君子,其实真自私……也就公公对她好……唬得我爹一愣一愣的,还以为是真的……
就上上个月……
墨儿你也听见了,她还哭哭啼啼认我爹当干爹,认女婿当干哥哥……”
肖腾不怕事不大,就不怕不够大,反正所有的丑事,他都添油加醋地往外抖,谁让孙梅别的不在意,最在意的只有名声二字,气得孙梅脸一阵红一阵靑一阵黑,要问是不是真的吧?
墨儿坐在那儿,一脸的默认,摆明就是确有其事……
头晕头疼头大……只觉得无地自容!
综上所述……
肖腾拉拉杂杂了一堆话后,末了自顾自地总结了一句:
“娘啊,女婿不孝,这样的小姨妹,女婿与她同在一屋檐下都怕坏了自己的名声……照顾她……恕女婿不能从命!”
言罢,肖腾一个躬身,领着仆人,自顾自地帅气而去,只留下墨儿站在屋里,与她娘大眼瞪小眼。
“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娘?”孙梅瞬间爆发,对着墨儿开始咆哮。
墨儿挠挠头:“因为当日……当日答应馨儿,不说!”
这呆气……
孙梅被自己女儿彻底打败,只颓然地坐在了椅子里叹气:
亏得是肖腾,不然……不然这事旁人都知道了,独她还蒙在鼓里……
独她还蒙在鼓里?
孙梅才这么一想,脑中前日一个不经意的画面,猛然间就跳进了孙梅的脑海——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儿日呆在肖家这院子里,总感觉肖家的奴仆在她们后面指指戳戳,原来……原来不是人家的奴仆不懂礼数,而是她孙家出了贼!
哎呀呀,这肖家的院子,如何还住得下去!
她孙梅这一世的清誉啊!
“来人告诉老爷,立刻打点行装,我们……我们上山去见老太爷和老太太!”孙梅桌子一锤,阖府就要这么上了山去——
但……馨儿还躺着,谁是大人孩子都保住了,但谁又敢说经得住这上山的一路颠簸呢?
孙梅犯了难。
肖腾不肯伸以援手,肖家奴仆又对馨儿诸多不满,留着也是看人白眼。
思来想去,孙家夫妇二人决定先从肖家小院搬去尉迟家在白鹭镇空置已久的院落,等呆了一二日后,再行上山。
肖腾耳闻家仆来说时,本要立刻动身前去劝说留下,但转念一想,劝什么,他也怂恿着墨儿跟着过去就是,要是这期间,馨儿那根筋不对,要寻死觅活,就是死了,墨儿姥姥姥爷也有推脱之法,但死在他肖家,有些话深挖,假的都能成真的,他肖腾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主意这么一打定,肖腾也命人将他一早要搬去山上用的一应用物,全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等哪边公公婆婆,一和墨儿说要走,他也立刻作势要跟着墨儿搬去婆家,反正……墨儿在哪儿他在哪儿,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他而今可是孙家的女婿。
肖腾心里有了底,脸上还是当什么事都发生过一般,端坐在屋里,守在回屋也不知该干嘛,拿起书来就读的墨儿身边选布料,为他未来的孩子挑小包被花样。
墨儿呢,眼在书上,心始终不宁静,总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事放不下似的,时不时就飘向肖腾,几次欲言又止——
她想问肖腾,馨儿的事,他到底怎么个打算,但她又怕自己开口,话没说半句,腾哥哥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咒馨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和馨儿清清白白,然后数落她们孙家对他不仁不义,寻死觅活的……这问,不是还不如不问么?
墨儿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但内心吧,说不向着肖腾,是骗人的!
墨儿只得低着头继续佯作在读书,余光继续扫肖腾手上的各色绣样,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儿,不管怎么说,大人们再怎么不好,但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肖腾呢,也知道墨儿一直在不断看他,但他就是继续保持着坐在墨儿身边的亲昵姿势,挑花样的动作不变,只要墨儿不开口,他绝对不会“做贼心虚”地打破这分属于他们彼此的难得寂静。
好半日……
墨儿才终于沉不住气地忽然……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说,馨儿那孩子……要是保不住……”
“那也是她坏事做多了的报应!”肖腾继续拿着花样对着光看,“墨儿,你看这四季吉祥的好,还是福寿绵延的花样好?又或者,咱们各做一床?”
“你喜欢就好!”
孙墨儿挤出笑,根本对这些在她看来都差不太多的绣样,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什么我喜欢就好?”肖腾含情脉脉地斜了墨儿人一眼,“是给我们的孩子做的!”
“……还……还早吧?”墨儿眼倏地变大。
“早什么早?”肖腾继续羞答答地笑,“我爹说,这男人和女人一成亲,娃娃就呱呱来了,你看我们……这不眨不眨的,前儿还担心没有孩子呢,昨儿就说快三个月了——
这可不就是眨巴眨巴着,孩子就落地了?你说……会不会一来就来一双?又或者龙凤胎?一样一个?我想,还是各做两床,省得将来有争的!
招财,先这两个花样……你告诉绣坊,这可是爷我自己孩子用的,可不许托懒,要是见着一个线头,仔细他们一月的工钱都不够赔的!”